下面,鼾声……并没有响起。
李大嘴眼神发直:“秀才,你能说人话不?”
郭芙蓉强撑着眼皮:“之乎者也的……更精神了……”
白展堂已经开始用头轻轻撞击桌面,试图物理催眠。
吕秀才讲到激动处,一拍桌子:“故此,我们可以推导出,我们此刻的失眠,或许正是为了验证‘我思故我不睡’这一伟大的哲学命题!”
莫小贝举手:“秀才哥哥,那要是‘我睡故我不思’,是不是就变成傻子了?”
吕秀才:“呃……这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佟湘玉痛苦地闭上眼:“停!停!停!秀才,额求你了,别讲了!再讲下去,额们没困死,先让你给绕死了!”
治疗方案第三项:食疗法。
李大嘴拿出了看家本领。
安神汤,用百合、莲子、远志、合欢皮熬了满满一大锅。
闻起来……有一股子诡异的酸味。
“大嘴,你这汤……保熟吗?”白展堂端着碗,犹豫不决。
“放心吧老白!我按祖传秘方做的!保管你们喝了,沾枕头就着!”李大嘴拍着胸脯,虽然他自个儿眼皮也在打架。
小主,
众人怀着悲壮的心情,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
“哎哟!我肚子疼!”郭芙蓉第一个冲向茅房。
紧接着是白展堂、吕秀才、燕小六……
后院茅房排起了长队。
老邢一边排队一边跺脚:“亲娘咧!这是安神汤还是巴豆汤啊!”
李大嘴挠着头,一脸困惑:“不能啊……方子没错啊……难道是合欢皮放多了?”
祝无双弱弱地说:“大嘴师兄……你用的……好像是去年端午剩下的艾草……”
佟湘玉看着一片狼藉的客栈,捂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偏头疼要犯了。
“造孽啊……”
三天期限到了最后一天晚上。
治疗彻底失败。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同福客栈。
所有人聚集在大堂,或趴或躺,或目光呆滞,或神神叨叨。
月光再次变得狰狞起来。
风吹过门缝,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佟湘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所有人都看向她。
“既然都睡不着……那咱就……别睡了!”
“啊?!”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不如……来找点事情做。”佟湘玉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把这辈子没来得及说的话,没来得及吵的架,没来得及算的账,统统说出来!”
死寂。
然后,像点燃了炸药桶。
白展堂第一个跳起来:“说就说!掌柜的!我早就想说了!你那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狐狸皮围脖,是假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人造毛!”
佟湘玉瞬间炸毛:“啥?!假的?!额滴神呀!展堂!你为啥不早说!额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
郭芙蓉指向吕秀才:“吕轻侯!你那些情诗是不是也给别的姑娘写过?就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我听着就耳熟!”
吕秀才涨红了脸:“芙妹!你怎能如此污我清白!此句出自《越人歌》,乃千古绝唱!我引用乃是致敬!我的心,天地可鉴!是你杀了我,哦不,是失眠杀了我!”
李大嘴捶着桌子:“还有你,老邢!上回你说给我介绍对象,那姑娘是东街卖炊饼的武大郎他闺女!那姑娘壮得能把我扛起来!你啥意思!”
老邢梗着脖子:“亲娘咧!壮实点不好吗?能干活!再说了,人家武大郎他闺女咋了?人家祖上也是出过好汉的!”
莫小贝叉着腰:“嫂子!你上回答应给我买的糖葫芦,到现在都没买!还有,你偷偷把我藏床底下的《江湖月报》给没收了!”
佟湘玉:“哎呀你还敢提《江湖月报》!那上面都写的啥!《衡山派掌门与丐帮长老不得不说的故事》!那是你该看的吗!”
燕小六突然哭起来:“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师傅天天让我熬夜……郭姑娘老吓唬我要排我……秀才哥说话我听不懂……大嘴哥做的饭拉肚子……掌柜的抠门……莫小贝抢我糖人……无双姑娘……无双姑娘老是‘放着别动’,我都不敢帮忙了……”
祝无双被说得眼圈一红:“我……我只是想帮忙……小六,对不起……”
场面一度失控。
争吵声,哭诉声,辩解声,拍桌子声,混作一团。
多年的积怨,小小的不满,在失眠的催化下,被无限放大。
每个人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
月光透过窗棂,把众人扭曲、拉长、变形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仿佛一出荒诞的皮影戏。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不是因为和好了,而是因为……大家都吵累了。
嗓子哑了,力气耗尽了。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一种奇异的……空虚感。
白展堂瘫在长凳上,看着佟湘玉:“掌柜的……那围脖……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