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轻盈,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点……亢奋?
“放着别动!”她突然对着虚空低喝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幻觉,都是幻觉。”
她太习惯在夜里保持警觉,以至于放松下来,变成了一种奢望。
客栈外,更夫老邢敲着梆子走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
声音拖得老长,像一道黏糊糊的糖丝,缠绕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他身边跟着哈欠连天的燕小六。
“师、师傅,咱能快点不?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困?”老邢猛地站住,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光,“亲娘咧!你师傅我三天没合眼了!精神抖擞!这说不定就是要发生大案的征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燕小六带着哭腔:“还、还大案?再这么熬下去,我看您就得给我办丧事了!”
“呸呸呸!乌鸦嘴!”
新的一天,太阳升得心不甘情不愿,像个熬夜被迫起床的人,脸色难看地挂在东边天上。
同福客栈大堂。
气氛凝重得像一块冻硬了的年糕。
佟湘玉眼下两团青黑,扶着楼梯,一步三摇地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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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堂……给额……来壶最浓的……浓茶……”
白展堂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应着:“掌柜的……茶……早没了……昨晚上……都被我……喝光了……”
郭芙蓉一头栽在桌子上,脑袋磕出闷响。
“苍天啊……让我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吕秀才顶着鸡窝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嘴里喃喃:“或许……我们此刻的清醒……本身就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李大嘴端着一盘焦黑的馒头走出来,眼神涣散:“那啥……早饭……将就吃吧……我好像……把碱面当白糖……放进去了……”
莫小贝蹦蹦跳跳下楼,异常兴奋:“早啊大家!我昨晚练成龟息功了!我觉得我现在精神百倍!能一口气默写十篇《三字经》!”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想把她按回床上强制睡觉的杀气和……羡慕。
祝无双从后院走进来,虽然也带着倦容,但依旧努力维持着整洁:“大家都没睡好吗?我熬了点小米粥,养胃安神的。”
老邢和燕小六冲进客栈。
“亲娘咧!”老邢声音洪亮,但眼皮却在疯狂打架,“你们这一个个是咋了?集体让人给煮了?”
燕小六直接趴到一张空桌子上:“七舅姥爷……我昨晚梦见您了……您说下面……床位紧张……让我……再坚持几年……”
佟湘玉强打精神,拍案而起:“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额们同福客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不能让一个失眠给打垮喽!”
她环视众人,眼神里重新燃起战斗的火焰。
“额宣布!从今天起!同福客栈!打烊三天!专治失眠!”
“啊?!”除了莫小贝,所有人发出哀嚎。
“掌柜的!三天不开门,得损失多少银子啊!”白展堂第一个反对,虽然他有气无力。
“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佟湘玉瞪他,“再这么熬下去,额看大家都得玩儿完!就这么定了!”
治疗方案第一项:体力消耗法。
由白展堂带领,在后院进行“适度”锻炼。
“老白,你管这叫……适度?”郭芙蓉看着白展堂摆出的一系列高难度起手式,声音颤抖。
“放心,郭姑娘,咱这就活动活动筋骨,累趴下了,自然就睡了。”白展堂强颜欢笑,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虚。
于是,后院上演了一场群魔乱舞。
白展堂的轻功变成了踉踉跄跄的醉步。
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推出去,自己先跟着掌风晃三晃。
吕秀才试图打一套五禽戏,动作像极了被掐住脖子的鸡。
李大嘴干脆躺在地上装死:“我……我先趴会儿……你们……继续……”
莫小贝倒是练得虎虎生风,一套衡山剑法让她耍得杀气腾腾,更加精神了。
祝无双在一旁温柔地喊着口令:“一二三四,伸展运动……放着别动!哦不对,继续,继续……”
燕小六被老邢逼着一起练。
“师傅……我……我抽筋了!”
“抽筋怕啥!这说明有效果了!血液流通了!接着练!”
一个时辰后,全体成员横七竖八躺在后院,喘得像破风箱。
身体是累瘫了。
脑子,却异常活跃。
“我觉得……我的腿不是我的腿了……”郭芙蓉眼神空洞。
“而我的脑子……它想离开我的脑袋……独自去远行……”吕秀才接话。
“亲娘咧……我好像……看见我太奶奶在向我招手了……”老邢靠着水井,眼神迷离。
佟湘玉欲哭无泪:“失败!彻底失败!”
治疗方案第二项:精神催眠法。
由吕秀才主讲《形而上学与睡眠的关系》。
烛光摇曳,吕秀才站在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
“诸位,且听吾言。夫睡眠者,神之所舍也。神不守舍,则寤寐不安。何以守神?曰静,曰虚,曰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