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蝉鸣撕开凝滞的空气,她终于放任自己跌坐在滚烫的日头底下,任由华美服饰在尘土里绽成破碎的云霞。
“呜呜呜……”
凤洛灵十指痉挛般交缠,腕骨在蝉翼纱下凸起嶙峋的弧度。
日头炙烤得窗棂发烫,将她的指节镀成冷白釉色,那些被琴弦磨出的薄茧此刻深深陷进皮肉,恍若要将骨血都绞碎才能泄出胸腔里的惊涛骇浪。
滚烫的汗珠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衣裳上洇出深色水痕。
指甲在掌心刻下猩红月牙,血珠渗进缃色罗帕,绽开朵朵刺目的血梅。
这疼痛却如附骨之疽,非但压不住心尖的战栗,反将恐惧催生成实质的魇兽,在她四肢百骸横冲直撞。
案上的冰裂纹瓷盏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瓷映出她煞白的脸——那双攥着帕子的手正在不受控地颤抖,仿佛烈日下暴晒的枯枝,随时会被恐惧的热浪灼成灰烬。
在她的对面,臧战仿佛自亘古洪荒中走来的神只,又似被地心岩火淬炼过的青铜巨像,嶙峋肩线割裂明光,在厨房里投下参差剪影。
那身躯绝非血肉之躯该有的存在形态,倒像是用整座山岳的骨节重塑,用千年玄铁浇铸肌理,每一寸肌肉都蛰伏着即将苏醒的古老力量。
他足下未动分毫,气势却如飓风过境。
衣袍无风自动,猎猎声里裹挟着某种超越生死的凛冽。
那是从万军丛中杀出来的血腥气,是踏过白骨堆砌的修罗场浸染的煞气,是见证过太多生死而凝结的寒气。
三种气息在他周身交织成无形的结界,连掠过草尖的风都绕道而行。
最令人心颤的是那张如斧凿刀刻的脸。
眉骨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十二月的霜刃,鼻梁如剑脊般冷硬,紧抿的唇角绷成生死簿上朱砂笔画的弧度。
但当视线触及那双眼睛——刹那寒潭炸裂,幽深瞳仁里似有银汉倾泻,星芒流转间竟映出洪荒初开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