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拉?瓦莱循声望去,只见维图斯?瓦莱正穿过人群向这边走来。看到这位本该在天鹅堡值守的下属,她面纱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冷冷地盯着维图斯,虽未说话,却透着无声的讯问。
维图斯?瓦莱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慌忙弯腰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列拉女士,我、我接到了家族的联名书信,让我来第五行营参加家族会议。我之前已经用飞鸽传书给您禀报过了,而且……也收到了您应允的回复!”他边说边偷瞄列拉的神色,额角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列拉?瓦莱突然紧咬嘴唇,指节微微泛白。她抬脸望向人群中那几位自己的嫡系元老,却见他们要么低头盯着地面,要么错开目光,没有一人敢与她对视。面纱下的脸略显错愕,随即嘴角紧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暗语问道:“家里可好?”
听着这熟悉的暗语,维图斯?瓦莱顿时脸色煞白地抬起脸,呆怔片刻后眼皮快速眨了眨,好似在用力回想什么般答非所问道:“天鹅堡那边天气变暖,这里的风景不错,而且晚上也不太冷,我这几天亲自感知过的!”
听出维图斯话语中玄机的格雷厄姆?瓦莱,心中顿时一紧,忙快步凑近列拉?瓦莱,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带着安抚:“您放心,我已经在四下派出暗哨,如果有什么人靠近,他们会及时通报。”说罢,他向不远处那座最大的圆顶帐篷伸出手,帐篷的靛蓝帆布上绣着银蔷薇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这次家族会议虽然召开得仓促,但确实是各支脉元老的众望所归,还希望您能出面主持,把咱们家族积压已久的贸易分配、商路安全这些问题,都彻底解决!”他做了个恭敬的“请”的手势,银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轻颤动,眼神里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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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在西境颇有威望的元老诚意邀请,列拉?瓦莱却只是淡淡一笑,再次缓缓环顾营地四周——风掠过花甸,矢车菊的紫色花瓣轻轻颤动,几只蜜蜂在野菊丛中“嗡嗡”穿梭,远处车夫刷洗马匹的水声隐约传来,一切都透着平和,却让她心中的警惕更甚。“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风也清爽,咱们不如就在外面聊聊吧。”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帐篷里空间狭小,人多了难免闷胸。”
看到列拉?瓦莱还是如此警惕,西境的格雷厄姆长老见状,缓缓捋着银白的胡须,指尖划过胡须上的晨露,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南地的艾琳娜夫人则微微蹙眉,指尖捻着发髻上垂落的珍珠串,珍珠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北境的托尔爵士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目光锐利地盯着列拉,仿佛在质疑她的不信任。几十道来自各支脉元老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列拉身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不满的气息。
列拉?瓦莱却依旧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向众人轻轻勾勾手:“家族事宜事关重大,不要因为琐事耽误了时间。”说罢,她转身踏着野蔷薇的甜香与晨露的湿润,坐进侍从匆匆搬来的橡木椅里——椅子上还铺着一块靛蓝软垫,坐姿随意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仿佛一位掌控全局的君主,看着她这副看似柔和却异常强硬的模样,周围的空气顿时绷得如拉满的弓弦,连风都似不敢轻易掠过,花甸里蜜蜂的“嗡嗡”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鸿敦?瓦莱看着各位元老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情愿的神色,顿时怒从心起,他猛地抬脸,声音洪亮如钟:“还愣着干什么?给各位元老搬椅子!”话音刚落,却被列拉?瓦莱狠狠瞪了眼。鸿敦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只能悻悻地垂首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的佩刀鞘。
二十七位瓦莱家族元老看着列拉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分坐在营地空地的两侧。侍从们搬来的木椅在花甸上排成两列,元老们坐下时,有的故意重重跺脚,震落靴底的花瓣;有的则眉头紧锁,侧脸望着远处的榛子林,连目光都透着抗拒。坐下后,众人却又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人先开口说话,似乎想用这样的“不言不语”,来对抗列拉?瓦莱的“专横”。
风再次吹过花甸,卷起几片淡紫的矢车菊花瓣,落在一位元老的锦袍上,他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柄上的木纹。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列拉?瓦莱端坐在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仿佛在等待着有人先打破这诡异的寂静,而远处铁甲骑兵的盔甲反光,在花甸边缘投下冷硬的光斑,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这场议事,从一开始就带着无法调和的张力。
看到陷入了僵持,格雷厄姆只好妥协地向不远处的侍从招招手道,“将那些准备好的都搬到这儿来!”说罢面露难色地向列拉?瓦莱点头示意。
而不消片刻,空地中央摆好的橡木长桌铺上了暗纹绒毯,三张牛皮地图摊开如凝固的战场:库普兰运河的水道用银线勾勒,商队运输线路密密麻麻;盐山的矿脉标着猩红记号,旁侧羊皮纸写满各支脉索要的税银数额;安卡图大坝的堤坝纹路里还沾着未干的墨,薄弱处的朱砂圈像渗血的伤口。待营地的侍从佣工纷纷退出营地,列拉?瓦莱看着众元老表露的不满模样,缓缓起身,无奈地苦笑一声道:“各位,今天在这里举行咱们的家族会议,实在是意外,包括我!但既然大家要求如此,我也不会予以反对,所以大家尽可畅所欲言,咱们依旧按照以前的惯例,投票决议!但我们要切记,无论何时,咱们瓦莱家族以贩夫走卒起家,也要尊重最平凡方式,就像现在的会议地点!”话音刚落,几名中地的元老轻轻鼓掌,但曲高和寡地渐渐将手放在膝盖上。
可还不等列拉?瓦莱落座,对面的家族代表托尔急不可耐站起身,“列拉女士,库普兰运河的过路费现在攥在您手里,盐山的收益分不到北境半分,大坝修缮通道费用如何平摊——今天必须明确!”
列拉?瓦莱指尖摩挲着手臂上的绷带,面纱下的目光平静如深潭:“铁格爵士离开之后的所有开销都记录在册;而且盐税多用于装备护卫队抵御乌坎那斯人,账本上个月已由鸿敦公示,至于您提及的这些长远的利益分配方案还没有确定,需要大家共同决策。”她示意鸿敦递上账册,羊皮纸摊开时盖着家族银印。
“公示?不过是你的一言堂,那些开支比以前高出很多,而且有些地方非常含糊!”南地家族代表艾琳娜语气和缓,但话语要义却尖刻如碎瓷,“我们负责疏通尹更斯湖到港口的货运,现在拿到的微乎其微,铁格爵士在的时候给我们的还算合理,根据您给我们的核算派单,到手的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您对这样的失衡有什么看法。尤其是您拿到王室的赏赐后,到现在好像也没有想要做合理的分派!”她身后的南境元老纷纷附和,周围的低语像潮水般漫过桌沿,暖暖的春风也似被这股戾气逼得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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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托尔索性起身道,“不如盐山归北境,尹更斯和港口货运分销归南地,大坝与库普兰河由西境负责——以前其他的掘矿、毛货贸易还按以前的分派,当然,至于借贷质押和盐币事宜也需要按照现在家族属地来重新计算权重比。”
列拉?瓦莱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摆上的银线蔷薇纹刺绣,金线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思绪却似飘到了远方。忽然,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受惊的孤狼般在营地中四下扫视——风掠过花甸,矢车菊的紫瓣簌簌飘落,粘在她的裙摆上;几只灰雀从榛子林的枝叶间窜出,翅膀拍打空气的“扑棱”声本是寻常,此刻却让她心头发紧。她又猛地侧脸,用眼角余光扫向不远处靠在马背上打哈欠的巨石城骑兵队长——那队长正漫不经心地扯着马鬃,全然没察觉营地中暗涌的紧张。最终,这位瓦莱家族女首领的眼珠快速转动,眉头拧成一团,仿佛面前有抓不住的鬼魅在游荡,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胸口的锦缎衣襟随着起伏微微颤动。
望着心神不宁的列拉?瓦莱,鸿敦?瓦莱忙起身凑近,宽大的袍袖扫过地面的野菊,带起一缕花香。他压低声音耳语,语气满是宽慰:“您放心,咱们身后有上千名巨石城铁甲骑兵,那些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怎么样!”他说话时,手掌下意识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试图用武力威慑的底气让列拉安心。
可他的话音刚落,格雷厄姆长老便拄着翡翠手杖缓缓起身,手杖顶端的翡翠在阳光下泛着幽绿的光,如同深潭中的寒星。银白的胡须随着动作剧烈抖动,他语气直截了当,没有丝毫委婉:“列拉,不是我们故意为难你。自铁格大人离去后,西境的领主们都在观望,咱们瓦莱家的贸易丢了大半,商路也屡屡被劫——上个月南地的商队,连人带货都被乌坎那斯的土匪一劫而空!”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若再像现在这样攥着权力不分,各支脉人心涣散,瓦莱家迟早要散架!”
这番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的家族元老、代表们顿时炸开了锅。南地的艾琳娜夫人拍着椅子扶手,玄色锦袍上的蔷薇纹都跟着颤动:“没错!南地支脉的损失得有所补贴,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贴钱维持商路!”北境的托尔爵士更是拔出半截佩剑,剑柄上的蓝宝石闪着冷光:“要么分权,要么我们北境就退出联盟,自己跟坦霜人做交易!”议论声、抱怨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身,差点碰翻了身旁的木桌,桌上的银质酒杯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
列拉?瓦莱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回头望着面露憨态、还想上前争辩的鸿敦?瓦莱,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言语却如冰般冰冷,轻声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那个亲信马努斯至今没露面。”她顿了顿,好似带着感叹般,“这别人搭的锅灶,应该也吃不到什么好饭菜,咱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说罢,她轻轻扶了扶鸿敦的肩膀,指尖的力道带着警示,眼底的忧虑再也藏不住。
鸿敦?瓦莱听完,顿时惊出一头冷汗,后背的亚麻衣衫瞬间被浸湿,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他忙站直原本躬如虾米的腰,转身对着吵嚷的众人厉声喝道:“都安静!列拉女士有重要的话要说!”
还不等众人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列拉已然站起身,胸膛微微挺起,月白色的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目光却如炬般环顾着二十多名家族元老,语气干脆利落道:“我作为代理家族理事长,各位的诉求我已经明了——无论是西境的河道分配,还是南地的商路补偿,哪怕是那些还没说出口的,我也清楚。”
她抬手压了压,止住想要反驳的人,继续道:“现在我宣布家族会议的议程:两个月后,在天鹅堡正式举行今年的家族会议,到时请各位将你们的请呈以书面形式提交,咱们按家族规矩议事,该投票的投票,该协商的协商。”
列拉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小声嘀咕,却没人再敢大声反驳。她继续道:“我在此也先行知会大家,我将会在家族会议上提出我的请呈——重新选举家族理事长。等选出新的理事长后,由他组织大家商议、投票决定各位的诉求,以及如何分派安妮出嫁得到的皇家赏赐。希望大家以后能恪守家族议事规则,铭记家族的箴言‘只有我们才能成就我们’!”说罢,她向众人微微点头,转身便要示意侍从备马,指尖已经触到了马鞍上的银质马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