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瞥见沙皇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双头鹰浮雕,再度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人看见殿下的马车,曾经出现在彼得保罗要塞附近。”
听到这里,保罗一世的瞳孔骤然收缩。彼得保罗要塞的地下牢房,关押着反对他统治的政敌。于是,沙皇抓起案头的银质酒壶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滴落,在貂皮大氅上晕开深色痕迹。
“亚历山大这是在向那些叛国者示好?”话音未落,酒壶已重重砸在桌面,震得地图上的锡制军旗模型东倒西歪。
阿诺索夫一边弯腰拾起一盏倾倒的烛台,一边解释说:“或许殿下只是忧心黑海舰队的重建。毕竟,其中的很多囚犯都是出生于帝国海军世家,如今,他们也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只不过,皇储殿下可能会对枢密院的决意……”将军故意拖长尾音,他在细心观察着沙皇阴沉的脸色。
“说!”
“是,陛下。”阿诺索夫后退半步,靴跟并拢发出清脆碰撞,“关于接受英国援助却不公开反法的决议,我本人大胆猜测,皇储殿下可能认为这是示弱之举。两年前,在结束法俄冲突时,皇储殿下就坚决反对安娜·帕夫洛夫娜女大公,与普鲁士新王奥古斯都的联姻,同样的,他也许……”
保罗一世自动过滤了阿诺索夫在言语间的挑拨,全圣彼得堡的民众都知道,这位沙皇最忠诚的鹰犬和皇储殿下关系非常糟糕。
“你觉得枢密院的决定如何?”沙皇将话题突然一转,他的声音变得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阿诺索夫急忙单膝跪地,回应道:“陛下!暂不与法国决裂是明智之举。”他抬头时,目光与沙皇琥珀色的瞳孔相撞。
“法国的背信弃义固然可恨,但土耳其的威胁近在咫尺。我们需要英国的黄金来恢复黑海舰队,然后与土耳其达成有利于我们的和平,最后,才能让安德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方能一雪前耻。”
阿诺索夫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保罗一世心底最隐秘的恐惧,他既怕再次沦为欧洲笑柄,又怕皇储趁机夺权。
“去,派人告知亚历山大立刻返回冬宫述职。另外……”沙皇盯着将军肩章上闪耀的金星,“让你的人密切监视皇储,及身边侍从的一举一动。”
当阿诺索夫行礼退出时,冬宫的钟声恰好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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