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大禹在位已三百年。人族九州在他的治理下,九鼎镇运,疆域稳固,物阜民丰,文明昌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然而,这位功盖千秋的共主,眉宇间却时常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忧思。并非为了外患,而是源于内部,源于那个悬而未决的继承人问题。
他的儿子,启,自小便展现出非凡的天资。他不仅继承了父亲坚毅果敢的性格,更在修为上青出于蓝,年纪轻轻便已触摸到仙道门槛;处理政务时手段老练,雷厉风行,在平定一些边陲部落的骚乱和协调大型工程中屡立奇功,身边自然而然地聚集起一批钦佩其能力的年轻官员和将领。在许多人看来,启就是最理想的接班人。
只是,另一位人选同样耀眼。伯益,乃东夷部落联盟推举出的贤者,他或许在个人修为和杀伐决断上稍逊于启,但其仁德宽厚之名传遍九州。他乐善好施,善于调解部落纠纷,对农桑、畜牧有着精深的研究,推广了许多利民之术,在各部族长和底层民众中拥有极高的声望,被视为“禅让”美德的最佳继承者。
一边是血脉相连、才能卓绝的亲子和其背后新兴的功勋集团;另一边是德高望重、符合传统的贤者和其背后庞大的部落联盟。大禹陷入两难境地。选择启,他担心会打破自尧舜以来“选贤与能”的禅让传统,开创“家天下”的先例,若后世子孙不肖,必将导致人族内部权力争夺激烈,甚至分裂;选择伯益,又恐埋没了启的才华,更可能引发支持启的势力不满,同样不利于稳定。
“难道真要为了所谓的‘传统’,让更有能力的启失去机会?但若传位于启,这‘家天下’的口子一开,后世……唉!” 大禹于深夜独坐人皇宫,对月长叹,只觉得这抉择之重,尤甚于当年劈开龙门山。
就在他难以决断之际,一股清雅的茶香传入他的鼻腔。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他对面的蒲团上,青袍素雅,笑容温和,正是云华散人李茶。
大禹先是一惊,随即面露狂喜之色,连忙起身,整理衣冠,恭敬地行跪拜大礼:“晚辈大禹,参见茶祖圣师!”
“不必多礼,坐吧。”李茶随意地挥了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大禹托起,面带微笑,“可是在为继承人之事烦恼?”
“圣师明鉴。”大禹在李茶面前,如同面对师长,将心中的纠结与担忧尽数道出,“……故而晚辈迟迟不敢决断,生怕一步踏错,为人族引来祸端。”
李茶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待大禹说完,他才淡然开口:“你的担忧,不无道理。‘禅让’之制,确为人族带来了长期的稳定与贤明之主。”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但是,大禹,你想过没有?制度是为人服务的,而人非制度的奴隶。若后世子孙,才华横溢,心系黎民,仅仅因为他是共主之后,便失去了继承的资格。这对他们而言,是否公平?对人族而言,是否是一种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