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被打湿的白绢,懒洋洋地铺在黑风山脉的官道上。苏小白牵着林青烟的手走在商队最前方,铁剑悬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剑鞘上的钢丝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光。青铜罗盘在怀中微微发烫,龟甲纹路里渗出的幽蓝光晕,恰好映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形成一道淡淡的青痕。
“小白哥,你的竹蜻蜓是怎么飞起来的?” 一个清脆的童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奶气的好奇。苏小白回头时,正看见那个叫小石头的男孩颠颠地跑过来,粗布衣衫的袖口沾着泥土,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转动的竹蜻蜓。
这是商队老板王元宝的小儿子,今年刚满六岁,总爱跟在苏小白身后叽叽喳喳。昨天苏小白用竹片给他做了个简易的竹蜻蜓,没想到这孩子就着了迷,连吃饭都攥在手里。
“想知道?” 苏小白故意逗他,指尖轻轻一捻,竹蜻蜓突然腾空而起,在晨雾里划出优美的弧线。小石头惊呼着追上去,羊角辫在风里甩成小旗子,粗布裤脚扫过路边的蒲公英,惊起一团白色的绒球。
林青烟站在原地,看着苏小白弯腰捡起掉落的竹蜻蜓,耐心地教小石头如何调整角度。他的侧脸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平日里紧抿的嘴角此刻微微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连眼角的疤痕都仿佛柔和了许多。玄铁剑在她手中轻轻颤动,冰蓝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流转,却在看到那一幕时悄然平息 —— 原来这个总爱炸辣椒弹的少年,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苏小侠真是好性子。” 王元宝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马车旁传来,他正指挥着护卫们检查货物,锦缎长袍的袖口沾着露水,“小石头自小跟着商队奔波,很少有玩伴,这几日可算找到了乐子。” 账房先生在一旁拨弄着算盘,算珠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苏小白教完竹蜻蜓的玩法,直起身时后腰的旧伤微微发疼。他看着小石头欢呼着让竹蜻蜓飞向天空,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凡间的日子 —— 那时爹娘还在,每到夏夜,父亲就会用竹片给他做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萤火虫在院子里飞舞,母亲的蒲扇摇出温柔的风。青铜罗盘在怀中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他此刻翻涌的记忆。
“小白哥,你还会做别的吗?” 小石头举着竹蜻蜓跑回来,鼻尖沾着泥土,像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小土拨鼠。他的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请求,“我想要个会跑的小木车,就像王大叔家拉货的那种。”
苏小白的心猛地一软。他蹲下身,用袖口擦去小石头鼻尖的泥渍,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常年舞刀弄剑的修士:“没问题,不过得等我们晚上扎营了才行,现在可没工具。” 他看着孩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突然觉得这趟枯燥的护送任务,也多了些别样的趣味。
林青烟看着这一幕,广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想起自己六岁时,还在宗门的冰室里苦练基础灵力,连母亲亲手做的布偶都没时间碰。那时师父总说,修仙者要斩断凡尘羁绊,可此刻看着苏小白和小石头灿烂的笑脸,她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羁绊,或许正是支撑人走下去的力量。
正午时分,商队在一处溪流边休息。苏小白果然找了些合适的木料,坐在石头上打磨起来。青铜罗盘的土系灵力被他引入刻刀,木削在阳光下簌簌飘落,像金色的雪花。小石头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数着木车的轮子。
“苏小侠真是心灵手巧。” 王元宝提着水壶走过来,给两人各倒了一碗水,“我们跑商队的,最看重实在。这一路过来,您二位不仅夜里守着不让妖兽靠近,白天还帮着检查货物,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他的目光落在林青烟身上,带着感激,“尤其是林小侠,昨天发现马车上的符咒快失效了,连夜帮忙重新绘制,这份细心,连我们这些老江湖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