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9年7月7日的午后,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酝酿已久的闷热终于被一场毫无征兆的、倾盆而下的暴雨彻底撕裂。豆大的雨点如同狂暴的鼓点,以千钧之势狠狠砸在庄园坚固的防弹玻璃窗上,发出密集到令人心悸的“噼啪”巨响!那声音,像是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正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地扎刺着无形的牢笼,又像是天地都在为这囚笼中的灵魂发出愤怒的悲鸣。
张纳伟蜷缩在亲王书房最不起眼的角落,身下是触感细腻却冰冷刺骨的昂贵波斯地毯。他那条蓬松的长尾,此刻正紧紧地、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自缚感绕着膝盖打了个死结——苏尔坦亲王正在处理紧急且显然极其棘手的政务,他被“恩准”待在同一个空间,如同房间里一件必须保持静默的活体装饰品。命令清晰而冰冷:“保持绝对安静。”
紫檀木书桌上,悬浮的全息投影闪烁着刺目的、如同警报般的红色数据流。阿拉伯语的咆哮和刻毒的咒骂声,如同惊雷般在房间里一次次炸响,其暴烈程度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废物!脑子里装的都是海水吗?这点小事都办成筛子!”“蠢货!我养你们不如养条看门狗!”亲王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敲击得又快又重,每一次落下都带着宣泄怒火的力道,发出沉闷如擂鼓的撞击声。几缕银灰色的发丝挣脱了发胶的束缚,垂落在他紧锁如铁铸的眉宇前。金丝眼镜后,那双平日里深邃难测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蛛网般的红血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彻底点燃了怒火。书房内的空气凝固如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比窗外的狂风暴雨更让人肝胆俱裂。
张纳伟的猫耳会尽可能地向后伸展,紧紧贴在头部两侧,耳廓几乎与头部平行,耳尖敏感的绒毛被窗外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室内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骂声激得微微发颤。他不敢抬头,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能将视线死死钉在地毯上自己被昏暗光线拉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那轮廓清晰地映出猫耳的尖角、蓬松蜷缩的长尾、以及身上那件淡粉色丝绸裙装的裙摆褶皱。像一个被雨水浸泡得发胀、失去灵魂、只能匍匐在主人脚下供其泄愤的皮影戏偶,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存在。
“废物!一群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废物!”苏尔坦猛地推开沉重的紫檀木椅,巨大的声响在密闭的书房里如同爆炸般回荡!他粗暴地挥手,瞬间关闭了那闪烁红光、如同伤口般刺目的全息投影。刺眼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在昏暗的光线中留下几点未散尽的、如同鬼火般明灭跳跃的残影,它们跳跃在他因盛怒而扭曲、铁青的脸上,像未熄灭的、随时准备燎原的毁灭之火。
张纳伟的身体瞬间像被无形的巨拳击中,猛地向内收缩!尾尖如同被冻结的冰棱,死死夹在两腿之间最深、最隐秘的缝隙里,几乎要嵌进皮肉。这种深入骨髓、刻进基因般的恐惧,并非来自任何训练——这种对亲王“怒火”的本能躲闪和生理性战栗,是在这座华丽牢笼里,在苏尔坦无数次阴晴不定、动辄雷霆震怒的发作中,被反复捶打、一点点、一寸寸烙印进骨头缝里的本能!每一次怒吼,都伴随着无形的、如同实质的威压,如同千斤巨石,瞬间压垮他所有的意志,让他只想缩进地缝消失。
“Samira!”
亲王突然厉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与剧毒的钢鞭,带着撕裂一切的尖锐,狠狠抽打在死寂的空气里,也精准地抽打在张纳伟最脆弱的神经末梢!
张纳伟的脊背瞬间僵直得像一块被液氮冻透的花岗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倒流!他甚至来不及进行任何思考,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最原始、最彻底、最不受控制的应激反应——猫耳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按压,死死贴向头皮,耳廓紧贴颅骨,几乎要陷进去;尾巴如同被斩断般彻底夹进腿间深处,不留一丝可供窥探的缝隙;呼吸在喉咙口被死死扼断,胸腔因为极致的屏息而剧烈起伏,如同濒死的鱼!这个名字像一个无形的、带着百万伏特高压电流的开关,在他听觉神经捕捉到的瞬间,就被猛地按了下去,瞬间激活了他身体里所有关于“绝对服从”与“灭顶恐惧”的防御机制,将他彻底冻结、石化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一个茫然的、带着撕裂般痛苦的疑问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尖啸。
在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深渊里,没有人这样称呼他。那些穿着白大褂、如同死神代言人的研究员,只会用冰冷的编号将他物化:“THA-1731”。来到这座名为庄园的精致地狱后,那个代号K、如同机器般的训练师第一次用毫无感情、如同宣读判决书的声音吐出“Samira”时,他还愣在原地,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这是在呼唤自己,直到那根特制的、带着细小倒刺的软尺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他最敏感的尾根上,带来几乎让他昏厥的钻心剧痛,他才在滚烫的泪水和屈辱中明白——这是他被强加的新枷锁,是他必须回应的新诅咒。
小主,
没有专门的“唤名训练”。没有刻意的指令要求他必须在听到名字时做出特定反应。
然而,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的必须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