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并未带来多少暖意，灰白色的天光挣扎着穿透浓雾，吝啬地洒在废弃工厂的残垣断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连风都在这片区域边缘凝滞。

“曙光”远征队已经整装待发。刘三刀利用车间里找到的废弃空气滤芯和布料，赶制出了十几个简陋的过滤面罩，虽然粗糙，但希望能对老王提到的“灰色孢子”起到一些防护作用。每个人都默默地将面罩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是褪去犹豫后的坚定，以及一丝对未知的凝重。

老王那群幸存者最终没有选择跟随，也没有立刻踏上返回“曙光”的险路，他们似乎被吓破了胆，宁愿蜷缩在这相对熟悉的废墟里，苟延残喘。陈末没有强求，只是在离开前，又给他们留下了一小部分食物。

“走吧。”陈末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两辆改装越野车再次发出低吼，如同即将踏入斗兽场的勇士，毅然驶离了这片暂时的栖息地，朝着东方，朝着那片被恐惧和死亡笼罩的环形山洼地进发。

根据老王提供的模糊信息和林雨的重新规划，车队选择了一条看似能迂回接近环形山外围的路线。起初的十几公里，与之前的旅程并无太大不同，依旧是破败的废墟、零星的畸变体，以及永恒不变的迷雾。

但渐渐地，变化开始出现。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李清风。他靠在第二辆车的窗边，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开口道：“声音……不对。周围的回声变得很奇怪，好像……空间变‘厚’了？而且，有种很低频的、持续的嗡嗡声，以前没有听到过。”

几乎同时，负责驾驶头车的王铁柱也骂了一句：“妈的，这路标是不是错了？我怎么感觉这地方刚才来过？”他指着路边一栋半边坍塌的居民楼，楼体上有一个巨大的、褪色的化妆品广告牌，那诡异的微笑女郎似乎在嘲弄着他们的徒劳。

林雨立刻核对地图和导航设备（已基本失灵，只能依赖机械罗盘和原始标记），脸色微变：“方向没错，但……我们可能已经进入那片‘空间褶皱’区域了。大家小心，感知可能会被欺骗。”

陈末坐在后座，闭上了眼睛，不再依赖视觉。他将精神力缓缓延伸出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去感知周围空间的“涟漪”。在他的【绝对推演】视界中，原本应该平直的空间结构，在这里变得如同被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纸张，充满了细微的扭曲和折叠。能量流也变得紊乱，如同撞上暗礁的河水，形成一个个无形的漩涡。

“跟着我的指引。”陈末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异常冷静，“柱子，听我口令。左转十五度，直行两百米……停。右转三十度，慢速前进……”

他依靠着精神力的细微感知和对空间结构的推演，在这片视觉和常识失效的区域，为车队指引着方向。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时刻维持着【绝对推演】的高负荷状态，额角再次渗出冷汗。

车辆如同喝醉的巨兽，在陈末的指令下，时而迂回，时而停顿，时而朝着看似绝路的方向前进。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光怪陆离，上一秒看到的废墟，下一秒可能就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甚至头顶！天空的颜色也在灰白中掺杂进不祥的暗紫和污浊的绿色流光。

“我……我有点头晕……”车队里一个叫阿亮的新队员忍不住说道，扶住了车窗，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