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后山小院。
时近黄昏,天光渐敛,给这方僻静的院落披上了一层暖融的金纱。院中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老槐树,枝叶蓊郁,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白辰便躺在这老槐树下的竹制躺椅上。
他一袭简单的灰衣,身形舒展,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平稳,似是沉眠已久。那张看似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容上,寻不出一丝岁月刻痕,唯有眉宇间沉淀着一种与外貌极不相符的、万事了然于心却又懒得在意的慵懒。他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肉眼可见,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仿佛已与这方小院、这棵老树、这片黄昏融为一体。
趴在他脚边的小黑此刻也蜷缩着身子,下巴搁在前爪上,耳朵偶尔抖动一下,驱赶着并不存在的飞虫,享受着主人带来的这份亘古般的宁静。
一切都恰到好处,慵懒,平和,仿佛能持续到地老天荒。
然而——
“阿嚏!”
一声不算响亮,却在此刻显得异常突兀的喷嚏声,打破了这份完美的静谧。
白辰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睡意和漫不经心的眸子,此刻清晰映着几分错愕与茫然。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痒的鼻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到了他这般境界,肉身早已无垢无瑕,神魂澄澈如琉璃,莫说凡俗的风寒疫病,便是世间最阴毒诡谲的咒术、最污秽不堪的魔气,也难近他身,更遑论引发打喷嚏这种近乎本能的生理反应。
这感觉……陌生得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哪里不对?
他神识微动,如无形的水银泻地,瞬间内视己身。经脉之中,灵力奔流浩荡,如长江大河,沛然莫御,循环往复间不见半分滞涩;丹田紫府,更是深不可测,蕴藏着足以令天地色变的磅礴力量;神魂本源稳固如山,历万劫而不磨,没有丝毫外邪侵入的痕迹。
一切正常,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正常”。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将那点残留的鼻痒驱散,准备重新合上眼,继续他那被打断的“修行”。或许,只是某个无关紧要的瞬间,气息流转出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岔子?他如此想着,并未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