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以为是窗户没关严。
抬头看了眼木格窗,窗纸好好的,连个缝都没有。
再低头时,笔尖已经不由自主地写下了第二句:“疑是地上霜。” “嗤” 一声轻嗤从旁边传来,像根针戳破了刚才的安静。
我侧过头,邻座的考生正斜着眼看我的宣纸,嘴角撇得能挂个油壶。
这是个穿着锦缎长衫的少年,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一看就是家境不错的世家子弟。
之前发卷子时,我还看见他偷偷从袖袋里摸出个玉坠子摩挲,估计是用来安神的。
“我说这位兄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周围几个考生听见,“你这写的是诗?还是街头巷尾的白话?‘床前’‘地上’,也太俚俗了吧?”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考生都探头朝我的卷子看过来。
有人皱着眉点头,有人抿着嘴偷笑,还有个穿粗布短打的寒门考生,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估计是怕惹事。
我握着笔的手没松,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在这个讲究“掉书袋”的世界,“床前明月光”确实不够“雅”,没有用“蟾宫”“玉盘”这些典故,没有堆砌华丽的辞藻,就像林晓雨说的那样,是“说人话”。
可我偏觉得,好诗从来不是给文人墨客当消遣的。
就像那晚操场的月光,不是给诗人写进诗里的,是给每个抬头看它的人,装下自己心事的。
“俚不俗,看的是有没有真心。”
我没看他,笔尖还停在“霜”字后面,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窃笑声顿了顿,“难道兄台写诗,只看辞藻,不看心意?”
那锦缎少年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考生敢反驳他。
他脸涨得有点红,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正要开口,我突然觉得后颈一凉——有人在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监考官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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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那本用来记录考生表现的木牍。
他的眼神不像刚才那样平和,眉头皱着,三缕长须微微晃动,目光落在我的宣纸上,又移到我的脸上,带着审视,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疑惑。
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的是,他的目光扫过我的砚台时,瞳孔缩了缩。
那股从砚台里冒出来的微风还没散,正绕着我的笔尖轻轻打转,把宣纸上的墨痕吹得微微发颤,在烛火下能看见细小的光粒在风里飘。
这异象,在这个“文可凝气”的世界,绝不会没人看见。
锦缎少年也发现了不对劲,他顺着监考官的目光看向我的砚台,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嘴里小声嘀咕:“文气?一个童生怎么会有文气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