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荒原烽烟起,战阵铁戈鸣

铅灰色云絮正缓慢沉降,像被揉皱的旧纸铺满天际。一只灰隼斜斜掠过,翅尖擦过稀薄的阳光,在苍茫里投下瞬逝的银线。它飞得那样高,仿佛要把人间的喧嚣都抛在风后。

原野在奥林匹斯丘脚下铺展成一幅素色织锦。几株刺柏孤零零插在天地交接处,影子被风扯得歪斜。远处丘陵半隐在雾霭里,把战场的嘶吼锁在另一重时空。

鹰旗猎猎如夜潮翻涌,旗面绣着的雄鹰被风扯得筋骨毕露--鹰爪抠进月桂环的姿态,像极了帝国军碾过敌境的模样。旗杆后方,矛尖组成的铁林直刺苍穹,寒光在云隙间跳荡,将整片荒原的天光都绞成了碎银。

战马的蹄铁碾入草甸,泥浆裹挟着碎草迸溅三尺,胸甲上,泥点溅成狰狞的斑点,却衬得中央双头鹰纹章愈发森冷。蹄音如闷雷滚过荒原,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发颤,仿佛要把奥林匹斯丘下的泥土,连同王国联军最后的侥幸,一起碾成齑粉。

三线阵的筋骨在暮色里次第展开:

前排青年兵如蛰伏的兽,方盾弧面抵着前胸,锁子甲下的亚麻衬垫浸得发暗,却仍死死箍住他们绷紧的脊背--投矛掷出前,每寸肌肉都要像弓弦般蓄满爆发力。

中排壮年兵的投矛更长,握在腰间时矛尖几乎擦着前排战友的脚跟。他们的盾牌斜支在地上,青铜包边映出阵侧百夫长的红羽饰头盔--那些横向竖起的羽簇像燃着的火把,每颤动一下,便有十几道目光随之调整呼吸。百夫长们的胸甲擦得锃亮,活像嵌在阵墙上的青铜镜。

后排成年兵阵里,长矛笔直如林,握矛的手缠着浸油布条,指节上的老茧摞着老茧--那是十年征战磨出的铠甲,盾牌内侧密密麻麻的划痕,每道都是一场生死刺杀的纪念。

方阵间隙,蝎弩的青铜支架泛着幽光,牛筋弩弦下的重箭蓄势待发,瞄准器的刻线精准咬住远方地平线。

百夫长们的羽饰在风里震颤,藤条拍击甲胄的脆响偶尔刺破死寂。没有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连呼吸都压成胸腔里的闷响--但每个士兵都知道,当投矛划破空气的尖啸响起,这片钢铁丛林会瞬间化作吞噬血肉的风暴。

大队长勒缰驻足时,护肩纹章上的帝国雄鹰正凝视着猎场。而三线阵深处,后备队的旌旗在林线边缘挣出凌厉棱角,暗红布料被风撕成破碎的火舌。

杜兰立马在土丘之上,眺望着对面。黑披风蹭过鞍鞯铜饰,闪过星点冷光。他指节无意识叩击马鞍--这动作让身旁亲卫的肩甲猛地绷紧,他们穿着漆黑的甲胄,持盾而立,斧枪笔直向天,带着肃穆和威严。

“如果不是铁虫……”杜兰的低语被风揉碎,胸甲银鹰纹随战马呼吸轻颤,“这等军容又怎么会输。”

第Ⅶ军团的黑斗篷在坡顶堆叠成墨色方阵。塞莉娅的指节蹭过鞍鞯铜饰,铁锈腥气混着皮革酸腐味钻进鼻腔--昨夜绞死逃兵的绳索还在近卫盾牌上晃,血渍早被北风舔成苍白的痂。

塞莉娅望向前方,军阵如海潮冻结,十万矛尖指向天空,将荒原扎成铁蒺藜。

不远处,工程兵的号子压得极低,投石机的榫卯被汗湿的手塞进卡槽。栎木碰撞声闷如垂死兽吼,却被三线阵的死寂碾得粉碎。

另一边,堡垒的大门缓缓张开时,左侧卫兵的重盾率先割裂天光。

重步兵如青铜洪流倾泻:胸甲狮鹫纹在暮光中发亮。方盾紧扣腰际,步伐像锻铁锤击,每前进一步,甲胄金属光泽便碾亮一分天光。

异族佣兵踩着迥异韵律:尖耳随步伐轻颤,皮革甲胄接缝漏出暗纹刺青。弓箭手斜挎长弓,弓弦震颤时溢出蜂鸣低吟;腰侧挂着近战时的弯刀。他们的甲胄轻薄如纸,却在暮光中折射出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