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烽烟下的众生相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伊塔黎卡城的塔楼,城门下的卫兵正百无聊赖地用矛尖拨弄着地面的碎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是商旅的从容,是那种带着哭腔的、跌跌撞撞的密集响动。

难民队伍像条被雨水泡胀的破布,拖在尘土飞扬的驰道尽头。走在最前的阿米尔拄着断矛,裤腿上的血渍早已发黑,看见城门时突然腿一软,跪在地上直喘气。跟在后面的人陆续涌来,有人背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有人怀里搂着面黄肌瘦的孩子,破破烂烂的行李在背上晃悠,像挂着一串随时会散架的骨头。

“站住!什么人?”卫兵横过长矛,眉头拧成一团。他知道世态炎凉,有人因为朝不保夕,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但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难民,就好像抽空了一座城。

“让我们进去……求你们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扑过来,死死抓住卫兵的长矛,“帝国军……帝国军杀过来了!卡瑞利亚……卡瑞利亚全死光了啊!”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最后几个字却像炸雷,在城门前炸得人耳朵嗡嗡响。卫兵手里的长矛“哐当”掉在地上,脸瞬间白了:“你说什么?帝国军?他们打来了?”

阿米尔挣扎着爬起来,唾沫星子喷在卫兵脸上,“那些披着铁甲的畜生屠光了整座城,连刚出生的娃娃都不放过!我们从伯爵领逃出来,路上还遇上了山贼,要不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搭救自己的钢铁巨兽,喉咙哽了哽,最后只化作一声哭嚎,“快让我们进去,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城门下的骚动像水波一样荡开。挑担的商贩连忙收拾东西;刚从酒馆出来的醉汉捏了捏脸颊,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在路上打闹的孩童被母亲拽回家,死死捂住嘴,不让他们哭闹,伊塔黎卡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可能!”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铁匠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还攥着烧红的铁钳,“帝国军不宣而战什么?伯爵的军队连一天都没守住,连个信儿都送不出来,这……”

“不宣而战不就是帝国常用的手段吗!”难民里有人冷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帝国军趁着夜色越过边境,偷袭卡瑞利亚,传令兵都被半路截杀了,带血的尸体就倒在我家门口,不信你自己去看!”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油里,城门前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转身就往城里跑,边跑边喊“帝国军来了”;卖布的商贩慌忙扯下摊子上的绸缎,往怀里塞;刚才还懒洋洋的卫兵突然像被抽了魂,连滚带爬地往城楼跑,嘴里吼着“立刻禀报伯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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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让我们进去!”难民们疯了似的往前挤,老人的拐杖被挤断,孩子的哭声被淹没在混乱的叫喊里。人潮就像一股瘟疫,席卷了伊塔黎卡城,商铺的门板“砰砰”地关上,妇人们抱着细软往地窖里钻,男人们则慌了神,聚在街角议论纷纷,不知是该守卫家园,还是像这些难民一样,抛下一切,向下一个城市逃去。

阿米尔被人推搡着挤到城门内侧,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墙。他望着这座刚才还透着生气的城,此刻已被恐慌缠得像团乱麻--炊烟早早断了,狗在巷子里狂吠,连阳光都像是被吓得躲进了云层,把一切都染成灰蒙蒙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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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的余晖把总部的斜影拉得老长时,艾拉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陈砚大人--”

她站在施工区的安全线外,身后跟着三个好奇心重的男孩,如果不是艾拉交代过不许乱跑,这会儿恐怕就像脱缰的野马,到处乱窜了。

这时的陈砚正看着武器工厂在3D打印下拔地而起,听闻艾拉的呼唤回过头,小声嘀咕道:“怎么又来了?”

「快到晚餐时间,说不定是来邀请你共进晚餐。」难民营地的忙碌景象,瞒不过阿耳戈的视觉与红外传感器,但它却坚持当一个旁观者,不去过多干涉难民与陈砚的交流。

阿耳戈也在思考,假如真的联系不上地球怎么办?移民计划是针对能够观测到的宜居行星而展开,可这颗星球完全偏离了原定计划,甚至在数据库中也找不到相关线索。它这两天对星空中的天体进行持续观测,完全无法与现有的星图进行匹配,连身在何方都无法掌握,那就更别说与地球建立联系了。面对这种困境,阿耳戈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晚餐啊,说起来早上的麦粥还挺好吃的。”陈砚想起放在食堂水槽里的陶碗,回味着麦粥那淡淡的清香。陈砚招了招手,艾拉和孩子们一路小跑,只有走近看阿耳戈才能体会到它的巨大。

陈砚摸了摸耳后,对艾拉扬了扬下巴:“你们怎么来了?”

艾拉从阿耳戈身上回过神来,差点忘记这趟来的目的:“我们想请恩人吃个饭,聊表心意。”

陈砚下意识想拒绝:“这是你们珍贵的粮食,不要为了我破费。”

这番对话依旧是在阿耳戈的同声翻译下才能进行,走哪都要带着机甲,这也是陈砚不愿赴约的原因之一。

「这也许算不上破费。」阿耳戈的声音传入陈砚耳中「难民携带的物资有保存期限,部分无法长期保存的食物必须尽快食用。」

“原来是这样……”陈砚觉得自己有些太想当然了,从没站在难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还误会了大家的一番好心。他愣了愣,转头看向难民营的方向,炊烟已经不再升起,众人正在翘首以盼他的到来。

“好吧。”陈砚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裳,正准备向前迈步,阿耳戈却喊住了他。

「等等,既然要去赴宴,这个就是必须的。」

一个戴在耳廓后的白色耳机漂浮在机甲手中,陈砚有些眼熟,这不就是普通的蓝牙耳机吗?

「这是搭载了翻译芯片的通讯耳机,可以对当地的语言进行同声翻译,也能与我保持联络。」看见陈砚接过耳机,阿耳戈才把机械手臂收了回去。

“这么说,你不打算一起去了?”

「我是机甲,又不能进食,而且他们想要亲近的对象是你,我去就只会煞风景。」

“这话我可不爱听,既然是伙伴,那就该一起去。”陈砚有些不高兴,这几天下来他已经把阿耳戈当成了朝夕相处的亲密伙伴,而不是冰冷的工具。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而且通讯器时刻与我保持连接,就算不在现场,我也能感受到现场的氛围。况且……」

阿耳戈转向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顿了顿说「防御体系还不完备,我必须加急赶工。」

陈砚是头一次感受到人工智能所产生的焦虑,并不是像人那样情绪上的,而是具体到落实层面。从全自动采矿站建成的那一刻起,阿耳戈就动员了所有的建设工具,在保证最低的能源消耗下,将工作效率最大化,就好像身后有魔鬼追着,一点都不敢放松。

阿耳戈又转向陈砚,语带轻松地说「与当地人友好接触,并建立联系渠道也是外交工作的基本,这种事我不擅长,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