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如何不实?”皇帝语气平淡。
“臣在大同,所行所为,皆以陛下旨意为准绳,以《大明律》为依归。查办永嘉侯、张诚、灰隼等案,人证物证俱全,皆已呈报御前,何来‘擅权专杀’?榷场税收,每一笔皆有明细账册,入库封存,户部可查,何来‘中饱私囊’?整饬边军,乃为提升战力,保境安民,将士归心,乃是感念陛下天恩,朝廷威德,何来‘只知有臣不知有朝廷’?”
他顿了顿,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沉痛:“至于结交内侍,窥探宫禁……此等骇人听闻之指控,臣不知从何而起,唯有以头颅热血,证臣之清白!臣恳请陛下,派遣得力干员,彻查大同军政、钱粮、刑狱诸事!若查实臣有丝毫贪墨枉法、结党营私之行,臣甘愿领受极刑,以谢天下!”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尤其是最后主动请求朝廷彻查,更是显得坦荡无比。与之前那御史空泛的指责形成了鲜明对比。
朝堂之上,议论声再起,不少中立官员微微颔首,觉得忠毅侯此言在理。
皇帝的目光扫过陈远,又看向那脸色有些发白的御史,最后落在了文官队列前排,一位始终闭目养神的老者身上——那是当朝首辅。
“首辅,你以为如何?”皇帝问道。
首辅缓缓睁开眼,出列躬身:“陛下,忠毅侯所言,不无道理。边镇之事,错综复杂,非身临其境者,难明其究。既然御史有劾,忠毅侯亦自请核查,老臣以为,陛下可遣一公允大臣,前往大同实地勘察,一切自有公论。”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将皮球又踢了回去,并未明确表态支持哪一方。
皇帝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目光却转向了勋贵队列:“寿宁侯,你久在京师,于地方事务或有所闻,对此事有何看法?”
寿宁侯没想到皇帝会突然点名问他,心中一凛,连忙出列,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回陛下,臣……臣久居京师,于边镇事务实不甚了了。不过,忠毅侯年轻有为,在北疆立下大功,乃是陛下慧眼识珠。至于御史所劾……想必是有些误会。臣以为,首辅大人所言甚是,查一查,也好还忠毅侯一个清白。”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不得罪陈远,也没替那御史说话,更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皇帝听完,沉默了片刻,殿内气氛几乎凝固。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御史风闻奏事,其心可勉。然边镇重地,非同小可,岂能仅凭风闻而定重臣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