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喉头动了动,腐肉的恶臭从绷带里钻出来。他脑子里不断闪回昨夜逃出塔迪奇饭店前,阿越瘫在地上的模样——少年昏迷不醒,而自己抖成筛糠的双手,竟连背起他的力气都使不出。
“当时……”刘晋刚开口,血痰就呛得他佝偻起来。小文慌忙用破袄袖去接,却摸到满手黏腻。
阿德突然暴起,匕首深深扎进木地板上:“师兄,我怎么也想不通!说甚走散了,你们一起去杀人,如何能走散!”
他的咆哮引起天花板上的积尘掉落,惊得煤油灯影乱颤。小文扑上去捂他的嘴,却摸到满掌滚烫的泪。
刘晋左手的指甲抠进木板裂缝,碎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他眼前又晃过转轮枪哑火的瞬间——于二说过要扳开击锤,可他怎么偏偏忘了!!
阿越替他挡攮子时的矮小身影闪回在眼里。这些腌臜事如今都烂在肚里,说出来只会让师弟们眼里的光灭得更快。
他不敢说,更不能说。
“呯!”
楼上突然传来酒瓶炸裂的声响。小文哆嗦着往刘晋身边缩,后脑勺撞到墙边的酒桶上。阿德两眼通红地举起匕首。
楼梯板忽地嘎吱作响,于新的马仔探下头来。灯光扫过刘晋溃烂的右手时,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啐了口痰:“烂成这样还救个卵!趁早扔了......”
“你再说一遍?”阿德愤怒开腔。
“呸,一群没用的。”
他丝毫不客气,扔下食物就走。
昨夜,那刘晋失魂落魄地自己走回来,刚到门口久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救醒,甚至于爷亲自带着郎中过来,却得知了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要不是这两个小兔崽子跪下求情,承诺卖了两条命给爷挡枪子,还能费尽心思把这累赘搬到这里来?
他自是觉得若是自己等人出手,一定是手到擒来。
如今他们这几个跟着于新很久的打仔也是憋着火,大爷做事找了一群生瓜蛋子,还连累的他们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好生没面儿!
以后如何能在唐人街直起腰杆?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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