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彦祖离开内务堂,朝着云雾缭绕的龙首峰行去。
越靠近主峰,灵气越发精纯,沿途所见弟子的修为也普遍高深。
行至龙首峰地界,一座巍峨白玉牌坊矗立眼前,‘龙首仙域’四个大字道韵流转。
牌坊后,那条闻名宗门的登龙道蜿蜒而上,直入云霄。
鹿彦祖的脚步在牌坊前被拦下了。
两名身着纯白内门弟子服,袖口绣银丝仙鹤的守山弟子挡在面前,都有炼气六层修为。
左侧方脸弟子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这位师弟请留步。龙首峰重地,外门弟子不得擅入。
鹿彦祖连忙拱手行礼,态度恭敬:两位师兄请了。外门弟子鹿亦凡,受嘉元城驻地执事薛夜师兄所托,有要事需面见胡长老,还望师兄通融,代为通传一声。
右侧那名瘦高弟子闻言,眉头微挑,打量了鹿彦祖一番,语气依旧保持着表面的礼节:哦?求见胡长老?不知是何要事?”
鹿彦祖面对瘦高弟子的盘问,再次拱手,语气依旧保持着礼貌:“这位师兄,在下确是受人所托,具体事宜需面见胡长老方能陈情。烦请师兄行个方便,代为通传一声。”
那瘦高弟子见他仍不开窍,眉头紧皱,语气变得十分不耐,声音也提高了些许:“问你话呢!到底有什么事?说清楚!”
他平日在这龙首峰山门值守,见惯了外门弟子对他们这些内门弟子的恭敬乃至畏惧,此刻见鹿彦祖似乎不识抬举,心中已有几分不快。
鹿彦祖听他这般口气,心中恼火得很,但想到薛夜所托之,只得再次耐着性子,沉声道:“师兄,我已言明,需面见胡长老才能说。麻烦您通报一下即可。”
“呵!”瘦高弟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附近几位路过的弟子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你一个外门的低阶弟子,来我龙首峰,什么事不说,张口就要我通报?你以为你是谁?胡长老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周围的目光聚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有些许看热闹的意味。
鹿彦祖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心头火起,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受嘉元城驻地执事薛夜师兄之托,有要事面见胡长老!这位师兄,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你了吗?”
“怎么?”瘦高弟子像是被踩了尾巴,哼哼骂道,“你是说我耳背吗?这话我当然听到了!我问的是你见胡长老所为何事!具体是什么事!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他刻意加重了具体二字,姿态咄咄逼人,一副不问明白绝不罢休的架势。
鹿彦祖气的不行,胸膛起伏两下,忽然仰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清朗,在牌坊前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不仅让周围注视的弟子们面露诧异,更让那瘦高弟子愣在当场。
瘦高弟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脸上青红交加,恼羞成怒地指着鹿彦祖:“你……你笑什么!有何可笑!”
鹿彦祖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收住笑容,目光如冷电般射向瘦高弟子,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逼近一步,伸手指着对方,朗声质问,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笑什么?我笑你不自量力!你一个看门的,我敢告诉你,你他妈的敢听吗?!”
这一声喝问如同平地惊雷,震得那瘦高弟子浑身一僵。
鹿彦祖不等他反应,语速更快,声音更高,字字诛心:“胡长老的事,还得先向你详细禀报不成?你胆子不小啊!都敢替胡长老做主了?行啊!不是想听吗?来来来,我这就仔仔细细说给你听!”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气势节节攀升。
那瘦高弟子方才只是一心想摆摆内门弟子的威风,何曾想过这层。
这要是真被坐实了打探长老密辛的罪名,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你……你……血口喷人!我……我没有……”他嘴唇哆嗦着,指着鹿彦祖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眼中只剩下惊惧和慌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色变,窃窃私语起来。
就在这时,左侧那一直沉默的方脸弟子突然动了。
他一步跨出,挡在了心神已乱的瘦高弟子身前,面色沉静,目光却锐利地看向鹿彦祖,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稳和指责:
“这位师弟,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他一句话,先将帽子扣在了鹿彦祖头上。
“王师弟方才言语或许急切了些,但也是为了龙首峰的规矩,谨慎起见,何错之有?”
接着,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鹿彦祖,声音也冷了下来:“反倒是你,口口声声受薛执事所托,有要事面见胡长老,却始终不肯明言何事。如今更是在这山门重地,大声喧哗,言语粗鄙,甚至危言耸听,构陷同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弟子,似乎在寻求认同,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且问你,你如此藏头露尾,百般推诿,谁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谁知道你是不是借薛执事和胡长老的名头,企图蒙混过关,混入我龙首峰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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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颠倒黑白,避重就轻,将鹿彦祖反击刁难的行为,扭曲成了他目的不纯,其心可诛!
瘦高弟子见有人撑腰,而且直接将矛头调转,胆气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虽然不敢再大声叫嚣,但也跟在方脸弟子身后,小声嘟囔着:“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方脸弟子这番言辞,不可谓不毒辣,瞬间将水搅浑,让周围一些不明就里的弟子看向鹿彦祖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
这方脸弟子看似沉稳,实则心机更深,一开口就要把他打成居心叵测之辈。
鹿彦祖眼睛微眯,面对这颠倒黑白的指责,他脸上的怒意反而瞬间收敛,嘴角还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抬起手轻轻鼓了三下掌,在这寂静而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目光在方脸弟子和其身后的瘦高弟子身上扫过,最后竟对着方脸弟子竖起了大拇指,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赞赏,实则冰冷刺骨的嘲弄:
“这位师兄,真是好口才,好心思!这一手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本事,师弟我佩服得很!好得很啊!”
他这反常的举动和话语,让方脸弟子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周围的弟子们也面面相觑,不知他意欲何为。
只见鹿彦祖说完,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无踪,他后退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巍峨的白玉牌坊和云雾缭绕的山道,语气变得淡漠而疏离:
“既然如此,这龙首峰——我就不上去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连那方脸弟子也愣住了,他本以为对方会继续争辩,却没想到对方直接选择了放弃。
鹿彦祖根本不看他们错愕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我鹿亦凡,人微言轻,一介外门弟子,有心完成嘉元城驻地薛夜执事所托,将紧要事务面禀胡长老。奈何,在山门之前,被二位师兄百般刁难,阻挠前行,甚至污我清白,疑我用心。”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方脸弟子和瘦高弟子,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非我不愿尽责,实是二位不让!此事,在场诸位师兄师姐皆可为我作证!”
他刻意停顿,让这番话在每个人心中回荡,然后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现在立刻离去。但此后,因此事延误所引发的一切后果,无论是薛执事那边无法交代,还是胡长老因此未能及时获知紧要信息而造成的任何损失,均因你二人今日阻拦刁难所致!”
最后,他踏前一步,虽修为不及对方,但那凛然的气势却让方脸弟子和瘦高弟子心头一跳。
“烦请二位,留下姓名!也好让日后追究起来,知道该找谁问责!免得二位恪尽职守维护规矩的功劳,无人知晓!”
这一下,压力完全反转!鹿彦祖以退为进,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后果扣死在了这两个守山弟子头上!
方脸弟子脸色终于变了,他发现自己弄巧成拙。
对方根本不入他的言语陷阱,反而直接掀了桌子,硬生生把锅砸回了他们头上!这名字,如何敢留?!
他此刻脸色阴晴不定,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紧抿,那双原本试图掌控局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挣扎与惊惧。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报出姓名?
那等于亲手签下一份可能招致滔天祸事的认罪书!可不报?众目睽睽之下,连名字都不敢留,之前所有的规矩都成了天大的笑话,颜面扫地都是轻的,这懦弱无担当的名声一旦坐实,在宗门内也将寸步难行!
而他身后的瘦高弟子,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脸上早已没了半点血色,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