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伯第一个撩开灶房的遮蚊帘进来,粗糙的大手上还沾着水珠,显然刚在屋外水盆里匆匆洗过。
大伯母、白池、张薇和王子涵紧随其后,脸上都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与看到饭菜的轻松。
方牧扫了一眼,没看到父亲的身影,问道:“大伯,我爸呢?”
“他去新墙那边了,”大伯朝隔离墙的方向努努嘴,“说你们回来前他去顶上,让白池歇会儿。”
方牧点点头,没说话,转身拿起一个粗瓷大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他动作麻利地用筷子将桌上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层层叠叠地盖在米饭上,堆成一座小山,准备送去。
“哎,你坐下快吃!”
方牧母亲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把碗接了过去,语气不容置疑,“跑了一中午了,累够呛。我去给你爸送,正好陪他在墙边吃两口,说说话。”
她熟练地又拿了一个碗,同样盛满饭菜。
或许是中午的外出让方牧有些疲倦了,便没有坚持,转身又拿了一个碗给穗岁盛了饭,自然而然地先递给了身旁的李穗岁。
李穗岁微微一怔,没有立刻接,反而轻轻推了推方牧的手臂,目光看向刚坐下的大伯和大伯母,带着一丝嗔怪的低声道:“方牧,大伯和大伯母还没动筷子呢…”
“嗨呀,闺女,快吃快吃!咱们这儿不讲究那些虚礼,都是一家人!”大伯母连忙笑着摆手,语气爽朗。
方牧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对,瞧我。”
赶忙麻利地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米饭,最后自己端着那碗几乎全是锅巴的饭,坐在穗岁旁边。
李穗岁瞥见他碗里干硬的锅巴,拿起筷子就要把自己碗里软糯的白米饭拨给他。方牧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腕,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说:“没事,我爱吃锅巴。”
小小的圆桌挤了九个人,七个菜盆几乎占满了桌面,饭碗只能端在手里或者放在膝头。大家肩膀挨着肩膀,胳膊碰着胳膊,挤坐在一起。
然而这狭窄的空间丝毫没有影响食欲,反而增添了一种奇特的亲密感和安全感。
筷子在有限的空隙里飞快穿梭,精准地夹起肉块或青菜,就着喷香的米饭送入口中。
咀嚼声、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满足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郑凡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红烧肉的油光沾满了嘴角,他含糊不清地大声夸赞:“唔…我妈做饭!绝了!这肉烧得…比城里大饭店还香!”
郑凡依旧将方牧母亲喊妈,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连疲惫的方牧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
一顿风卷残云,桌上的菜盆几乎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