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当萧济安的车驾再次驶入京城厚重的城门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与他离开时截然不同的气息。
街道依旧繁华,人声依旧鼎沸,但那些投向他车驾的目光中,却少了许多以往的轻蔑与不屑,多了几分探究、敬畏,甚至是恐惧。
镇北关的雷霆手段,朝堂上的隔空一击,都早已在京城这潭深不见底的池水中,激起了千层暗浪。
如今,他回来了。
车队没有直接返回王府,而是径直驶向了皇宫。
入宫面圣,是回京的第一道程序,也是一场无法预演的考验。
御书房内,天武大帝依旧是那副威严莫测的模样,他看着下方风尘仆仆,却眼神沉静、身形挺拔的第五子,心中有些讶异。
数月不见,这个儿子似乎变了。
不再是过去那个张扬浮夸,喜怒形于色的草包,而是多了一份内敛与厚重,像一柄藏入了鞘中的利剑。
“儿臣萧济安,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济安行跪拜大礼,动作无可挑剔。
“起来吧。”天武大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云州的事,朕都听说了。做得不错。”
“皆赖父皇天威,儿臣不敢居功。”萧济安的回应滴水不漏。
天武大帝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张虎一案,牵连甚广,你既已掌控镇北军,便要好生安抚,莫要再起波澜。至于军饷之事刘邦处置不当,朕已申斥过他。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兄弟之间,些许摩擦,在所难免。”
这番话,看似是在安抚,实则是在敲打。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既肯定了萧济安的功绩,又在告诫他不要得势不饶人,要顾全皇家颜面。
帝王心术,制衡之道,尽在其中。
“儿臣明白,谢父皇教诲。”萧济安将头埋得更低。
“嗯。”天武大帝似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语气也缓和了些,
“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先回府歇息吧,好生准备,晚上宫中为你和若薇设宴,庆贺你们新婚一周年,也为你接风洗尘。”
“儿臣遵旨。”
从始至终,天武大帝没有问一句边关的具体军务,也没有提半个字关于未来的安排。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你,让你自己去猜,去想,去揣摩。
直到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片沉闷的空气,萧济安才发觉内衫早已被汗水黏在了背上,一阵凉风吹过,激起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