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守门小厮还在核对名册,谢无妄已从侧巷绕出盛府后角门。他没走正街,反而拐进一条专供乐坊杂役进出的泥道。肩上搭着半旧青布,手里拎着一面破羯鼓,模样活像个被临时征调的奏乐杂工。
这身行头是半个时辰前顺来的。那会儿他刚把从盛家井边带回的残玉贴身收好,袖中令牌仍在微微发烫,像是提醒他——戏才刚开始。
春社祭典设在城南演武场外的高台,香案摆得齐整,礼官们穿着大红礼服来回穿梭。平宁郡主作为南境贵胄代表,按例要在午时三刻登台焚香,主持开祭。她一向讲究体面,仪仗比皇后出行还多两班侍卫。
谢无妄混在乐坊队伍里低头前行,眼角却扫着前方动静。他知道,只要那女人踏上主台,自己埋下的局就会应声而动。
五日前在箭靶机关里动的手脚,可不是随便玩玩。当时他用混沌之瞳短暂吞噬了“发射机制”的因果线,又在簧片反向加装了一组铜卡扣。这玩意儿平时不动,一旦接收到特定频率的震动——比如羯鼓第三声重击——就会倒转动力轴,把原本该射出去的暗器反弹回底座枢纽。
现在,只差最后一环。
他走到乐席侧位,放下鼓,顺势将鼓槌在掌心敲了两下。旁边几个乐工忙着调笙,没人注意他悄悄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纸,指尖一弹,符纸便无声贴上了鼓面蒙皮。
这张皮是他昨夜亲手处理过的,浸过系统兑来的“因果油”。只要鼓声响起,就能与远在演武场地底的机关产生共鸣。
日头渐高,礼炮三响。
平宁郡主终于驾临。她穿一身织金云锦长裙,头戴九凤衔珠冠,步履端庄,目光冷肃。两侧宫女捧着香炉、净瓶,跟得一丝不乱。百姓纷纷跪拜,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谢无妄低着头,右手轻轻搭在鼓边。
礼官宣读祭文,声音拖得老长。念到“敬天承运”时,鼓号该起。
第一声鼓响,沉闷悠远。
第二声鼓响,全场屏息。
第三声——
他手腕一沉,鼓槌重重落下!
“咚!”
鼓音炸裂瞬间,远处主台地面猛地一颤。
“咔!”
一声闷响自台基下方传出,紧接着,郡主脚下青砖突然下陷半寸,边缘翘起一块石板,正好卡住她左脚锦靴。她身子一歪,本能想稳住,右手却撞上了香案边缘。
“刺啦——”
裙裾从膝部撕裂,一路豁到腰际,露出半截绣鞋和裹得严实的脚踝。她整个人扑跪下去,额头险些磕上香炉,头冠歪斜,几缕发丝垂落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