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座孤岛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6512 字 3个月前

她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掌齐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沛然掌力,带着呼啸的劲风,排山倒海般轰向沈越的胸膛!

这一掌含怒而发,威力远超平时玩耍!

【青橙女侠威武!】

【打他!给掌柜的出气!】

【小心啊!这人邪门!】

沈越刚被白展堂点中穴道,手臂酸麻,身形不稳。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掌力,他似乎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掌力及体的前一刹那,铁蛋那庞大的金属身躯如同瞬移般挡在了前面!

“嗡——”

一层淡蓝色的、半透明的能量力场盾瞬间在铁蛋身前展开,像一个巨大的、坚韧无比的水泡。

砰!!!

吕青橙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惊涛骇浪”掌力,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力场盾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狂暴的掌力竟被力场盾以一种奇妙的柔劲瞬间吸收、转化、然后猛地反弹扩散开来!

呼啦啦——

无数七彩斑斓、大小不一的肥皂泡泡凭空出现,如同节日庆典的彩泡机被开到最大档,瞬间充满了大半个客栈!

泡泡们轻盈地飞舞、碰撞、破裂,在清晨的阳光折射下,闪耀着梦幻般的光泽,将方才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肃杀气氛冲得七零八落。

【?????】

【泡泡????】

【我特么看到了啥?惊涛骇浪变泡泡机?】

【老铁!你是懂气氛组的!】

【虽然但是……好美啊(捂脸)】

“哗擦!”白敬琪的枪也响了。

他抓住沈越被泡泡弄得有些愣神、下意识抬手遮挡视线的机会,果断开枪。

特制的强力橡胶子弹旋转着射出枪口,目标是沈越的额头,意图将他击晕。

啪!

一声轻响。

子弹确实命中了。

但效果……就像是顽皮的孩子用弹弓射出的纸团,软绵绵地砸在沈越的脑门上,然后被坚韧的皮肤弹开,滴溜溜地滚落在地,发出滑稽的声响。

沈越只是晃了晃脑袋,额头上连个红印都没留下,眼神反而因为再次受袭而变得更加狂暴混乱,枯井深处那点幽暗的火星猛地爆燃起来!

【噗——敬琪少爷你这子弹是来搞笑的吗?】

【橡胶子弹?打蚊子呢?】

【完了,仇恨值拉满了!】

【这哥们的头是铁做的吗?】

“Hold on! Hold on!”吕秀才急得跳脚,英文都飙出来了,“君子以理服人,不以力迫人!子曾经曰过,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位壮士,有事好商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试图用言语感化。

“商量个锤子!”沈越猛地甩头,甩开粘在脸上的几个泡泡,那双被仇恨和混乱彻底点燃的眼睛死死盯住惊魂未定、被白展堂紧紧护在身后的佟湘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血债!必须血偿!”

他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人,身体微弓,如同受伤的孤狼,准备发起第二次、更加疯狂的扑击!

目标依旧是佟湘玉!

“够了!”

一声清喝,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沈越的低吼和客栈里残余的骚动。

是晏辰。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试图用武力压制,反而上前一步,越过了挡在前面的阿楚和铁蛋,直接面对着状若疯虎的沈越。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和理解。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开口了。

说的不是官话,不是任何在场人熟悉的语言。

那是一种语调奇特、带着明显异域腔调的语言,音节短促,尾音婉转。

“H?n thù ch? là m?t hòn ??o c? ??c(仇恨只是一座孤独的岛屿),”晏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越耳中,每一个音节都像投入枯井的石子,试图激起一点回响。

他看着沈越那双被仇恨烧得通红的眼睛,放缓了语速,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带着抚慰力量的声调,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C? ?y - Nguy?n, ch? mu?n b?n s?ng ?? nhìn th?y bi?n(她——阿阮,只希望你能活着,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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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这个名字,如同一个魔咒。

沈越全身剧震!

那疯狂前扑的姿势瞬间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

他脸上狰狞扭曲的仇恨表情,像碎裂的石膏面具,一片片剥落。

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里,狂暴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无法置信的茫然,紧接着,一种深埋了三十年、被仇恨的硬壳层层包裹的痛苦和脆弱,如同被凿开的泉眼,汹涌地漫溢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晏辰,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哐当!

第二声金属坠地的脆响,比第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不是匕首,是他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片刻未曾松开的那个破旧帆布旅行袋。

袋子掉在地上,袋口松开,露出了里面几件叠得整整齐齐却明显陈旧的女性衣物,一本边缘磨损的笔记本,还有一个小小的、用贝壳粘成的粗糙相框,相框里,是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容羞涩而温柔的年轻女孩的黑白照片。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那些七彩泡泡还在无声地飘荡、破裂。

晏辰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沈越心中那座由仇恨浇筑的堡垒。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涣散,仿佛魂魄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被巨大痛苦和茫然掏空的躯壳。

旅行袋落地的声音像是一记丧钟,敲碎了他最后的支撑。

那张贝壳相框里羞涩温柔的笑脸,此刻成了最残忍的利刃,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阿阮……”一声破碎的、如同呜咽的低喃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三十年的血泪和风尘。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枯枝般颤抖的手指伸向地上的相框,仿佛那是他沉没世界里的唯一浮木。

【我哭了……】

【阮姑娘好美……】

【血债?掌柜的?怎么可能!】

【晏公子说的什么语言?好神奇!】

【感觉有惊天大误会!】

佟湘玉惊魂未定,紧紧抓着白展堂的手臂,脸色苍白,但看着沈越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尤其是看到那张黑白照片上和自己毫无相似之处的清秀脸庞,她陕西腔里带着真切的困惑和一丝不忍:“额滴个神啊……这位大哥,你认错人咧!额从来莫去过啥西贡,也不认识啥阿阮姑娘啊!额就是个开客栈滴!”

“证据!我们需要证据!”吕青柠小大人似的从姐姐身后钻出来,指着地上的旅行袋,逻辑清晰,“沈越先生,你说掌柜的害了阿阮姐姐,时间、地点、人证、物证!真相只有一个!不能冤枉好人!”

她学着铁蛋的样子,试图用理性的光芒驱散仇恨的迷雾。

铁蛋的电子眼扫描着沈越的状态和地上的物品,数据库高速运转:“关键物品:旅行袋内容物。初步扫描:女性衣物(棉麻材质,1980年代东南亚常见款式),笔记本(纸质,内页有大量越文书写及少量素描),贝壳相框(手工制作)。无直接指向佟湘玉女士的证据。关联信息检索:1980年代西贡逃亡船只‘顺安号’海难事件……信息片段缺失严重。”

“海难?”郭芙蓉捕捉到了这个词,心直口快,“厚礼蟹!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在海上出过事,撞到头,记混了人?”

她转向佟湘玉,“掌柜的,你八十年代在哪儿呢?”

佟湘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额八十年代还在额们七侠镇玩泥巴呢!连西安府都莫出过!”

“误会!天大的误会!”吕秀才一拍大腿,激动地原地转了个圈,“子曾经曰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位沈壮士,你定是将仇人的模样记岔了!或是那海难之中,有人易容改扮,混淆视听?快快冷静,将事情原委道来!家人们,宝宝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还不忘cue一下弹幕。

【对对对!秀才说得对!】

【肯定有误会!掌柜的多好的人啊!】

【沈大哥讲讲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分析!】

【是不是海难里有人冒充掌柜的?】

沈越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贝壳相框。

他没有捡起它,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照片上女孩的笑脸,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尤其是佟湘玉那带着浓重陕西口音的辩解和吕秀才引经据典的分析,他眼中那层因仇恨而蒙蔽的迷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混乱、痛苦、还有一丝迟来的、巨大的荒谬感交织在他脸上。

“不…不是你?”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佟湘玉,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可…可那张脸…那声音…在船上…她说她叫佟湘玉…陕西来的…是她…推了阿阮…害她掉进了…漩涡……”

破碎的词语艰难地拼凑着那段地狱般的记忆。

“船?什么船?”白展堂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沈兄弟,你说清楚点!什么船?什么时候?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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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痛苦地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海上。

他断断续续地、颠三倒四地讲述起来。

三十年前,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的偷渡船“顺安号”,在驶向渺茫希望的途中遭遇了可怕的风暴。

船只倾覆,冰冷的海水吞噬了一切。

混乱中,他死死抓住一块木板,亲眼看到阿阮在巨浪中挣扎。

就在他拼命想要游过去时,一个同样抱着浮木、满脸惊恐的女人尖叫着“别过来!木板承受不住!”,并声称自己叫“佟湘玉”,是陕西人。

在下一个巨浪打来时,那女人为了自保,惊慌失措地推开了靠近的阿阮……

他眼睁睁看着阿阮被卷入黑色的漩涡,只留下最后一声凄厉的呼喊“阿越——!”

“那张脸…那惊恐推人的样子…还有她喊的‘佟湘玉’…我记了三十年…刻在骨头里…”沈越捂着脸,浑浊的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找到她…让她给阿阮偿命!”

真相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客栈里炸开了锅。

“厚礼蟹!”龙傲天倒吸一口凉气,“颠簸的破船,滔天巨浪,生死关头为了块破木板推人下水?这特么是个人渣啊!但绝对不是掌柜的!”

“绝对不是我嫂子!”莫小贝斩钉截铁,小脸上满是愤怒,“我嫂子八十年代才几岁?而且她心肠比豆腐还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可能推人下水!”

“模仿!”吕青柠眼睛一亮,如同小侦探发现了关键线索,“有人在模仿掌柜的名字和口音!嫁祸!或者…纯粹是巧合?在那个混乱的环境下,沈越先生看错了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