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纪检委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6713 字 3个月前

他那张原本因为享受美食而红光满面的胖脸,此刻瞬间褪尽了血色,灰白得如同窗外的积雪。

尤其那双绿豆小眼,此刻瞪得溜圆,正死死地盯着下面大堂里被佟湘玉指着的方向,里面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如同见了鬼般的巨大恐慌。

“他……他他……” 周正明喉头一甜,一阵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

踏破铁鞋无觅处?

仇敌竟在眼前?

还就坐在自己头顶上方啃烧鸡?!

“哗擦——!” 白敬琪标志性的口头禅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咔哒”保险打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少年帅气地一甩头,动作流利地将左轮手枪在指尖耍了个漂亮的枪花,银亮的枪管在温暖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寒光,直指二楼那个吓傻了的胖子。

“嘿!姜老胖子!小爷我的这把‘正义审判者’,今儿心情特别好!最爱请你们这种坑蒙拐骗、鱼肉百姓的老赖吃‘花生米炖脑壳’!还不赶紧滚下来受死?!”

少年嘴角带着自信又欠揍的弧度,枪口稳如磐石。

这声枪械特有的金属质感脆响和少年那嚣张跋扈的挑衅,如同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二楼雅座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姜富贵——猛地打了个激灵,脸上最后的血色也彻底褪尽,绿豆小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几乎是本能,“啊啊啊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如同被踩了脖子的老公鸡般的尖嚎,刺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屁股,“噌”地从那张铺着软垫的红木扶手椅中弹射起来,圆球似的身子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一个猛子就蹿了出去,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手脚并用地开始乱爬,目标明确——大堂通往后院厨房的那条狭窄走廊!

小主,

“跑?哼!” 龙傲天的声音低沉如龙吟,带着清晰的粤语尾音,“当我地机关术系斋睇架咩?收网!”

他右掌五指猛地向内一收,指间似乎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光一闪即逝。

“轰——咔嚓咔嚓——!”

就在姜富贵肥胖的身躯刚刚冲出雅座围栏范围,双脚准备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第一个台阶的瞬间!

异变陡生!

只见那实木楼梯表面,看似与旁边毫无区别的几块木板突然凭空向上掀起,“轰隆”作响中,翻转的木板下赫然露出了闪烁着寒光的、密密麻麻的锯齿状倒钩!

这些倒钩瞬间互相扣合绞紧,发出一片令人牙酸的“咔嚓嚓”锐响!

一道由锋利锯齿和坚固卡榫构成的牢笼,竟在零点一秒内瞬间成型,将那胖子的双脚至膝盖下方严丝合缝地锁死!

那牢笼结构精妙无比,倒钩尖端距离姜富贵腿上那昂贵的绸布裤子只有毫厘之距!

“哎呀!!!” 姜富贵的惨嚎瞬间从被踩脖子的公鸡变成了被捅刀子的肥猪,剧痛和极致的惊恐席卷了他。

他庞大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像一个装满肥肉的口袋,“砰!”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楼梯上!

脸朝下,摔了个真正的嘴啃泥(木质),只剩下两只脚被倒扣的锯齿铁牢死死地钉在楼梯上,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微微抖动着。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烧鸡的油脂味弥漫开来。

“哇!——”吕青橙小嘴张成O型,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小星星,“傲天哥哥好厉害!这招叫啥?”

吕青柠冷静地开口,语气带着分析:“初步观察显示,龙大哥的‘千机·瞬缚锁’利用了楼梯本身木材的应力节点,通过预设的微型能量阵列瞬时激活暗藏的高强度钛钨合金倒刺机关,实现精准的……”

她的话被淹没在全息弹幕的汪洋大海里:

【卧槽机关术吊打跑酷!龙哥威武!】

【这个锁脚踝的动作帅炸!给姜老赖点蜡!】

【小胖子摔成肉饼了?喜闻乐见!】

【青柠妹妹好萌!技术流解说六六六!】

【青橙小仙女想看啥?让龙哥安排!】

佟湘玉看着楼梯上摔成一滩肉泥还在嚎哭的姜富贵,又看看那几乎报废但机关发动后又自动恢复原状的楼梯板(连个划痕都没有),捂着心口感叹:“额滴亲娘咧……龙先生,您这机关……是额见过最讲礼貌的!拆楼梯都不带留疤的!强!”

她竖了个大拇指。

“放…放开我……尔等……尔等草菅人命……” 姜富贵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混着油腻和地上的灰土,狼狈到了极点,但嘴上还在兀自强硬,“本官……不!老夫……老夫乃姜家……”

他似乎还想自抬身份。

“乃你个头!” 阿楚叉着腰,一步三晃地走到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楼梯上动弹不得的胖泥鳅,用手机镜头对准了那张涕泪横流、色厉内荏的大脸盘子,“宝宝们家人们快看!这就是黑心的地主老财高级打手!肥头大耳吃香喝辣,背后却坑死多少人命!现在还敢嘴硬?”

晏辰也慢悠悠踱了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像手电筒似的银灰色器械。

他晃了晃,好整以暇地微笑道:“周大人,铁证当前,口供也不能少嘛。要不要听听他‘亲口’供认不讳?”

他手中仪器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微光轻轻拂过姜富贵油腻的脑门。

那道微光掠过的刹那,姜富贵肥胖的身躯猛地一僵!

如同被高压电瞬间穿过!

紧接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原本还在哼哼唧唧、试图狡辩的哭嚎和谩骂像是被一刀切断!

“我…我……” 姜富贵那张油光扭曲的脸先是憋得通红,接着由红转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如同蚯蚓在蠕动,眼珠凸起,充满了挣扎和难以抑制的痛苦。

他似乎想死死闭上嘴,但一股强大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却硬生生撬开了他的牙关和意志!

在所有人(包括直播镜头)的凝视下,在周正明难以置信的注视中,姜富贵的喉咙里挤出一连串嘶哑、走调、却无比清晰、像竹筒倒豆子般飞快的话语,每一句都伴随着身体强烈的抗拒性抽搐:“是…是我干的!都是我替姜老爷干的!圈地!赶人!伪造地契!逼死那些泥腿子!账本藏在地窖暗格里……位置在…在…陇州府姜家大宅后花园第三棵老槐树下三尺!埋账本的箱子……箱子上有锁……钥匙…钥匙是我小老婆的红肚兜里三层包着!…银子…有银子送给京城王侍郎…还有…还有…”

他说得又快又急,仿佛慢一点那些话就会重新烂在肚子里灼伤他。

那痛苦万分却又不得不吐露真相的表情,混合着屈辱和恐惧,极具震撼力。

说到最后,他涕泪横流,像一滩彻底崩溃的烂泥瘫在地上,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痛苦的呜咽:“别说了…求求你…别让我说了…饶了我…”

小主,

全息屏幕上弹幕炸裂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卧槽强制吐真剂?晏哥深藏不露!】

【古代审讯黑科技?牛逼克拉斯!】

【自动招供?建议全国推广!】

【地主老财的小老婆的红肚兜…信息量好大!】

【周大人下巴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一种极致的寂静,只剩下姜富贵那崩溃后的呜咽断断续续。

这一次的沉寂,带着一种震耳欲聋的力量。

周正明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瘫坐在了刚才佟湘玉端过来、还带着体温的太师椅里。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坚硬的红木扶手,指甲缝里沾上了漆皮。

那双平日里锐利逼人、足以让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眼睛,此刻彻底失了焦,空洞地凝视着楼梯上那摊不成人形的姜富贵,又缓缓移到晏辰手里那个银灰色的、散发着幽冷光芒的小玩意儿上,再移动到铁蛋投射的光幕上那清晰伪造的铁证,最后回到晏辰和阿楚带着笑(在他此刻看来简直是魔神般)的脸上。

“清…清官…” 周正明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摩擦石壁。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他。

他一生秉持的清白如霜、明察秋毫、据理力争、口诛笔伐……在此刻统统碎裂开来。

这感觉,比刚才姜富贵的出现更加颠覆。

原来……正义的伸张,并非只能凭借一腔孤勇和那几页随时可以被污蔑、被浸毁的纸?

原来……真正的“铁证”,还能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生成?获取?强制?

那个小东西发出的光,竟然能让最刁滑的恶徒口吐真言?!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强烈的挫败感和一种被历史车轮无情抛弃的惶惑,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半生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方寸之间,被彻底碾碎了。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喃喃自语,语调里充满了茫然和前所未有的脆弱:“……也要…也要会刷…‘电子副本’?”

“电子副本”四个字从他口中极其艰涩地挤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不确定的生疏感。

阿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位刚正御史眼中那近乎破碎的迷茫。

她收起戏谑的笑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那因紧绷而僵硬的肩膀。

手下的布料冰凉湿硬。

她的语气也变得异常温和,带着过来人看透世事的那种豁达,如同给滚沸的水浇下一瓢清凉:“哎呀周大人,甭管啥副本,能锤死坏人的就是好本子!黑白分明是理想,现实嘛,有时候就得用点非常手段!重点,是让真相大白,让该受惩罚的人受到惩罚!至于用的工具是纸是布还是光……嘿,管用就成!您看——”

她冲着楼梯上烂泥般的姜富贵努努嘴:“这‘姜扒皮’肚子里那点烂账污垢,这不都让他自己亲口拉(吐)出来了吗?痛快不?解气不?”

晏辰也含笑点头,走到周正明身边,将手中那个银色的小仪器随意地转了个圈,那冰冷的闪光似乎柔和了些许:“工具是中性的,周大人。执着于形式,反而可能困住真相本身。清官之所以清,在于本心为公,至于如何抵达公义之岸……途径可不止一条孤舟。”

他的话带着哲思的味道,让旁边的吕秀才连连点头,习惯性地想去摸他的折扇,又讪讪收回。

佟湘玉看着失魂落魄的周正明,再看看晏辰和阿楚,用力拍了拍手:“说得对头!清官不清官的,额老太婆不懂啥大道理!但就知道一个理儿:甭管用啥法子,能让坏人认栽、能救老百姓,就是好法子!周大人,你这身子骨都冻透咧!大嘴!”

“在呢掌柜的!”

“后厨!给你周大人熬碗姜糖水,加三大勺子红糖!快去!这身子都冻僵了!赶紧暖和暖和!”

佟湘玉雷厉风行地吩咐。

李大嘴响亮地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冲向厨房。

那碗热气腾腾、弥漫着辛辣甜香气息的姜糖水很快被祝无双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

橙红透亮的液体盛在白瓷碗里,上面漂浮着几片薄薄的姜片和些许褐色的红糖颗粒。

祝无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周大人,您请用。”

笑容很暖,眼神清澈。

那碗滚烫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甜水递过来时,周正明微微颤抖着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

瓷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点点渗入,那浓郁甜暖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他低头,看着碗中氤氲升腾的热气,视线有些模糊。

冰冷的指尖开始回暖,那种被冰水彻底浸泡、一直冷到骨髓里的感觉,终于被驱散了少许。

他端起碗,凑到唇边,轻轻地、试探性地啜饮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