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笔公允得像在描述今日天气。
"下官无异议。"陈恪取出私印,在末尾郑重钤下。印泥的朱砂红得刺目,像隘口那日的血。
马宁远猛地站起:"部堂!这等越权之事..."
"本督自有分寸。"胡宗宪摆手,绯袍袖口的云纹如浪涌动,"都退下吧,本督与陈御史单独叙话。"
门轴"吱呀"一声合拢,堂内只剩更漏滴答。
胡宗宪忽然俯身,烛光在他眼窝投下深影:"皇上派你来,无非是另一只眼睛。"手指轻点案上奏折,"但这双眼睛,不该长在手上。"
陈恪的后颈沁出冷汗。
胡宗宪这话太毒——既点明他是嘉靖耳目,又暗讽他越权插手军务。
他端起茶盏掩饰神色,却见茶汤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下官愚钝,请部堂明示。"
"浙江的水..."胡宗宪突然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比你想象的浑。"一片嫩芽沉入杯底,"汪直招安在即,徐海负隅顽抗。你这番动作,惊了池子里的鱼。"
陈恪心头剧震。
胡宗宪这是暗示倭寇袭金陵与招安谈判有关?
电光火石间,知乎收藏夹里的《明代倭寇史料》自动翻开:【嘉靖末期,胡宗宪招抚汪直,徐海部破坏和谈】。
"部堂恕罪。"陈恪放下茶盏,声音稳如磐石,"下官只知倭寇犯境,当诛。"
胡宗宪突然笑了,皱纹里藏着刀:"好个'当诛'。"他推开轩窗,秋风裹着钱塘潮气涌入,"依你看,这五十倭寇如何能纵横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