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愤怒的陈恪

“陈谨!”陈恪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寒意,“你想死不成?!!”

陈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彻底震懵了,手腕上的疼痛和眼前座师从未有过的暴怒让他浑身如筛糠般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座…座师……学…学生……”

“我有教过你——”陈恪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陈谨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那无形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在青词里针砭时弊?!在敬献神明的词章中夹带私货?!妄议朝政?!嗯?!!!”

最后一声质问在陈谨耳边炸响。

他终于明白座师因何暴怒,却更加茫然无措,下意识地试图用圣贤之言辩解:“学…学生…圣人云…身为臣子,当以天下为念,当直……直言……”

“住口!”陈恪毫不留情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圣人云?圣人的话能让你十年寒窗金榜题名!圣人的话也能让你明日就身首异处!死无全尸!连累九族!!!”

“直言?”陈恪的冷笑在幽暗的角落里显得格外瘆人,“你那是把脖子往铡刀底下送!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我陈恪这个座师碍了你的路?!你可知今日陛下将你那几篇‘大作’拍在我面前时,我是什么心情?!”

陈谨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和座师话语中的后怕与震怒彻底击垮了。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靠着冰冷的书架才勉强站稳。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并非不知轻重,只是骨子里那份读书人的清高与理想主义,让他固执地认为对的就是对的。

“学生……学生只是以为……”陈谨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言喻的失望,“那些话……是对的。既然是对的,是关乎黎民疾苦、国家兴衰的,为……为何不能言之?”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执拗的倔强,看向阴影中那座师模糊却威严的脸庞。

这个二十七岁的状元郎,此刻在二十四岁的靖海伯面前,像个迷路的孩子在质问大人世界的规则。

陈恪满腔的怒火,在接触到陈谨这双充满失望、委屈和纯粹理想的眼睛时,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小主,

他猛地怔住了。

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个在金华乡放牛时仰望星空、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不平的五岁孩子。

只不过,十余年的现实的铁壁,早已将那份纯粹的棱角磨砺成了如今这般圆融与深沉。

他学会了将“对的事”藏在“可行”的手段之下,学会了在妥协中寻求寸进。

陈恪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也让他彻底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