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积雪深达数尺,牲畜成批冻毙,草场被彻底掩埋。
饥饿和严寒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每一个蒙古包。
贸易?此刻连活命的粮食都换不到了!那些往日里能换来茶盐布匹的牛羊,早已冻饿而死,成了雪原上的冰雕。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所有对“马市”的幻想和对大明边军武力的忌惮。
当俺答汗的使者带着各部首领滴血盟誓的誓书,带着牧民们绝望的眼神汇聚到他的金帐时,这位雄才大略的蒙古大汗知道,刀锋,必须再次出鞘!
不是为了金银财帛,而是为了部落的存续,为了熬过这个严冬!
于是,数万被饥饿和寒冷逼红了眼的蒙古铁骑,如同挣脱牢笼的饿狼,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对温暖的疯狂渴望,扑向了他们认为唯一能获取足够生存物资的地方——大明的腹地!
他们的目标,早已不是边境那些贫瘠的村落,而是通过商人描绘得知的、富庶得流油却防卫空虚的京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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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回十万火急的塘报发出之前。
宣府城外·明军大营。
宣大总督杨顺一身山文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脸色铁青地望着城外如同潮水般退去的蒙古骑兵。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
城下,散落着折断的箭矢、破损的盾牌和双方士卒的尸体,被践踏得不成人形。
“督帅!虏骑退而不乱!恐是佯退!末将请命,率精骑出城追击,挫其锐气!”
一名满脸血污的参将抱拳请命,眼中燃烧着战意。
“追?追个屁!”杨顺猛地回头,厉声呵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参将脸上,“没看见他们主力未动吗?这是诱敌!你想把本督这点家底都葬送在城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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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躁地挥挥手,驱赶苍蝇般:“传令!各堡各隘,收拢兵力!坚壁清野!所有城外百姓,能撤的撤,撤不走的……听天由命!所有粮秣、军械,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固守待援!朝廷的援军和火器一到,这些饿疯了的鞑子,自然退去!”
“可是督帅!”另一名老成些的副将忧心忡忡,“虏骑主力动向不明!斥候回报,有数股精骑绕过宣府,似往东南而去!若其真敢深入……”
“深入?”杨顺嗤笑一声,打断副将的话,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精明”,“他们敢?往年不也这么闹腾?抢几个村子,掳些人口牲畜,见好就收罢了!真当他们是铁打的,敢去碰京营?笑话!京营再废,那也是天子脚下!借俺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去打北京城的主意!”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官场老油子的算计:“眼下要紧的是保住宣府、大同这两座坚城!只要城不丢,本督就是有功!最多落个‘疏于防范’的罪名,罚俸降级而已。若是贸然出击,损兵折将,丢了城池……哼,你我的脑袋,还有全家老小的性命,够砍几次?”
他望着城外蒙古大营连绵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侥幸:“让他们抢吧!抢够了,自然就回去了。天寒地冻的,他们还能在关内过年不成?等朝廷大军一到,本督再尾随‘追击’,斩获些首级,这功劳簿上,未必不能添上几笔!”
杨顺的算盘打得噼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