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仿佛琉璃碎裂。那道凶悍的星砂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溃散开来,重新化作点点普通星砂跌落。陆昭明指尖的那缕星光也微微黯淡,一股强烈的时空错乱眩晕感冲击着他的识海。
“走!”燕长歌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溯时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无数金色符文流淌而出,包裹住摇摇欲坠的星槎。星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强行挣脱了那一片混乱的星砂风暴区,向着长河更幽暗深邃的支流冲去。身后,那片被激怒的光阴水域仍在咆哮,星砂如风暴肆虐。
暂时脱离险境,星槎在相对平缓的幽蓝水域漂浮。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慕青璇靠在冰冷的船舷上,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牵机丝盾早已收回袖中,但那瞬间的本能反应,还有陆昭明指尖那破开星砂流的幽寒星光,都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她抬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眉心那点朱砂印。冰冷光滑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般滚烫。
“那是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打破了死寂。“三百年前…玄渊阁的火光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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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长歌沉默地操控着溯时轮,白绫覆眼,看不到表情,但那紧抿的唇线透露出沉重。“是,也不是。”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阳寿折损后的沙哑,“光阴长河记录的‘存在’无法抹除。你所见,是‘巡天’序列中,代号‘癸七’的个体。她拥有与你完全一致的容貌,甚至…部分源于你的命魂碎片。”
“天机阁的…替身傀儡?”陆昭明沉声问,握紧了拳头。他想起第二卷在神农谷禁地看到的,那三百具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冰棺,寒气似乎又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不止是替身。”燕长歌缓缓摇头,溯时轮的光芒映着他苍白的脸,“是‘素材’。天机阁掌握着上古残缺的《太初玉册·移花篇》,他们无法完美复制无垢仙体这种顶级道胎,便另辟蹊径——收集顶级命格拥有者的魂丝,融入特制的躯壳,再灌注庞大的天机星力催生‘伪魂’。你是主材,‘癸七’是三百具实验中,唯一一个成功承载了你一缕先天命魂碎片并激活无垢仙体仿品的‘完成体’。”他顿了顿,溯时轮的金光微微波动,“三百年前玄渊阁灭门,是高层借‘癸七’之手推动的一次‘大祭’,目标是彻底激活她体内那不稳定的仿仙体,同时提炼你命魂碎片中蕴含的无垢本源…为真正的‘巡天正体’——也就是你,打下完美根基。玄渊阁的万灵血气,是炉火;九曜玄骨散逸的星辰道韵,是引子;而‘癸七’本身,连同她执行的命令,都只是投入炉中的薪柴。”
残酷的真相如同冰冷的河水,灌入慕青璇的四肢百骸。她并非执行者,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酿造那场惨剧的因!那些冰棺里躺着的,都曾是她的“影子”,是她得以存在的基石。无垢仙体带来的百倍痛感,此刻化作了百倍的窒息和灼烧感。
“所以…我的痛…”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仿佛上面沾满了无形的血污,“不只是替别人承担…更是替那些‘影子’…替‘癸七’…在承受她们的绝望和消亡?”
“是。”燕长歌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无垢仙体,仙灵之资,不染尘垢,亦不容瑕疵。这份因果,这份业债,无垢之躯便是最佳的容器,百倍承受,直至…魂飞魄散,或洗净前尘。”
慕青璇猛地闭上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肩膀微微起伏。那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压抑。
陆昭明看着她的样子,心头像是被玄冰锥狠狠刺中,冰寒刺痛。他想上前,脚步却沉重如铁。他能斩断水,能劈开山,甚至能撕裂空间,却斩不断这缠绕在她神魂深处的、沉重扭曲的因果链!九曜玄骨似乎感受到了他翻腾的心绪,在脊骨深处不安地躁动,散发出阵阵灼热与冰寒交织的刺痛。他猛地抬头,左眼银瞳死死盯住燕长歌,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你早就知道!所以你一直阻止她推演过去!阻止她触碰真相!你怕她承受不住这业债的反噬,提前崩溃,坏了你们璇玑殿观测时间的平衡?”
燕长歌沉默片刻,溯时轮在他掌心缓缓转动,映照着他覆着白绫的双眼位置。“璇玑殿守护光阴长河,观测万界时间线。稳定,是最高准则。”他没有否认,“她的崩溃,会引发连锁的时空涟漪,波及范围远超你们想象,甚至可能提前惊醒某些沉睡在时光缝隙中的‘古骸’。这代价,无人能承担。”
“所以她就活该被蒙在鼓里,活该当个糊里糊涂承受痛苦的容器?”陆昭明的怒火伴随着玄骨的刺痛熊熊燃烧,左眼银光如电,几乎要灼穿燕长歌脸上的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