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此刻也不禁动容。这场面跟他在大狐仙的预见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所努力想要改变的,一点没差的正在发生。他不禁开始怀疑一切皆是定数。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定数,那人还努力个什么?反正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很快邱辞便否认了这一点。知道必然发生的事里,也可以有不同的具体细节。就比如提前知道末日来临,有的人可能会不再受任何约束作出任何伤天害理有违人性的事,有的则会选择在最后的时光与亲友好好告别,或者将未曾实现但并不太困难的愿望实现,以了却遗憾。这两种选择,都不是必然的结果,人可以作出自己的选择。
回到这件事上来,冰封城的陷落已经是必然,但是邱辞可以选择尽可能地多救一些人,而如果他不这样做,结果就会多更多的死亡。
想明白这一点,邱辞不再迷茫。他传音众高手,尽可能用破解精神控制的功法帮助在冰封城的兵将和民众摆脱玄乌的精神操控,尽可能多地为冰原一族保留一些火种。
几个高手得到邱辞的传音,纷纷用各自所掌握的功法施展开来。
但是精神力控制本来就很消耗精神力,群体控制更对众人是极大的考验。现在需要
帮忙的人太多了,他们竭尽全力,收效却是甚微。有好多民众解脱玄乌的控制之后,又不受控制地被那些尚未摆脱玄乌控制的人流挤出了气泡和能量守恒法阵的保护范围。他们的结局不言而喻,几位高手也深感悲怆无力。
邱辞的传音,音诛也收到了。不过她根本不会什么摆脱精神力控制的功法。
眼见同胞一个接着一个冲出能量守恒法阵和气泡的保护,音诛只能焦急地大喊着:“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但是她的呼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些民众和低阶兵士如行尸走肉一般涌出。
而当他们一出保护范围,立即便被红芒剥夺了血肉和灵魂。
音诛恸哭不已,她的心在呼喊着:“不要啊!不要啊!”但是她的口却喑哑不发。
此刻她恨命运之不公,将这恶人恶事降临多灾多难的冰原一族;恨自己太过弱小,在得知玄乌的阴谋之后,也没能做好充分的准备;更恨玄乌如踩死蝼蚁一般,收割同胞的血肉和灵魂。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当最后一个民众从她的保护范围中冲出去,音诛失去了最后的保护对象和努力的动力。
看着其他气泡中和气泡周围正聚集的部分民众,音诛只觉得悲哀。这些人最终都会死,邱辞等人即便再努力,也不能改变多少。
音诛苦笑着看着邱辞那些没有放弃的外人,心中感到悲哀。眼下的处境之艰难,让她感觉
就像有一只无法拨开的大手在遏住了自己的咽喉,让她无力挣扎。也正是这时候,她脑中想起了一阵铿锵有力的旋律:咪咪咪哆,唻唻唻西......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音诛顿时浑身一颤。
她想起了贝多芬的生平,想起了曾经的星球上那些悲壮的音乐家和歌唱家的命运,从他们对命运的反抗中得到了启发,一股力量尤然自音诛心底而生。
她从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力量的强大,她周身顿时泛起了红芒,红芒逐渐凝实,浓稠如墨。在黑暗的冰水之中,那一束红芒逐渐扩大,照耀得周围都是一片血色。
她的气息迅速发生着变化,短时间内数度膨胀。让邱辞等人都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哥,发生了什么事?哪里来的妖圣?”
羽人朱凌灵微语问道。
邱辞看了一眼音诛所在方向同时微语众人道:“是音诛。她在极度的悲愤和哀痛中突破了修为的桎梏,从半妖圣跨入妖圣行列,成为以音律入圣的第一人。只可惜,这或许来得太迟了一些。”
众人一片沉默。
修为突破,音诛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悲愤和无助还在继续蔓延,无数凄苦悲怆的音乐在她脑中掠过,她本能里突然产生一种不吐不快的心痒。
她放开了撑起能量守恒法阵的双手。随手一招,一架钢琴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平心静气,姿态优雅,双手抚键盘,随后纤指
或舒或缓,或急或徐拨弄起来,一种兼具悲伤、不甘、愤怒、祈祷、哀悼等情绪的乐音向四面八方传递开去。
音诛弹琴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传遍了冰封城的每个角落,几乎活着的人或者已经化作魂灵的存在都能听到。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如此美妙动人的音乐的出现显得十分突兀,大家也没有欣赏的兴趣。不过,在无形之中这音乐带来的力量却使得受难的人们镇静了许多。
此刻的音诛弹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向敌人宣告她的愤怒,同时也是在表达她对死去的同胞和来帮助冰封城的友人默哀。
这音乐有一种魔力,择人相待。
它传入玄乌耳中,它就像利刺一般狠狠地扎进了玄乌的脑中,让玄乌心烦意燥。
它传入受害者的耳中,又像一双双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手一般,将他们沉沦的灵魂从黑暗之中拉了起来。很快,那些还活着的低阶修士和普通民众全部恢复了神志。
只可惜,经过玄乌双重法阵一段时间的摧残,冰封城还活着的民众和兵将已经不多,这些人绝大多数拥挤在邱辞等人的气泡和法阵保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