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忆半跪在顾听桉床前,深暗的眸透着淡淡的担忧,“主子,您……明日还是让小殿下代朝吧。”
“阿行还小。”顾听桉修长的手中紧攥着一张白帕,他低头看着上面隐隐的血迹,淡淡道:“时间来不及了。”
卜忆一向冷沉的音色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来得及。纪老说了只要主子安心静养……五年之内,主子都可无虞,况且夫人带回的那张药方只差了一味了……”
顾听桉闭眼摇了摇头,“复白草,你们找不到的。”
在顾听桉的记忆中似乎出现过这株药名,他记不得了,可他却知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这株草药了,“况且,苟且偷生的五年,我不要。”
日日沉睡,醒来便是苦涩的药汤,拖着残躯苟活,此般生不如站着死。
卜忆道:“不试试,主子又怎会知道呢?况且主子不念着自己,也该念着夫人……您总说她一生坎坷崎岖,要作她手中披荆斩棘的利刃,最后又怎忍心留她一人孤独于世?”
顾听桉想到记忆中已快要模糊的青颜,心尖忽地一颤,竟是比心脉发疾时更痛几分。他指尖都攥得那染血的白帕发白发青,最后那深藏的疼痛却终只是被同女子如出一辙的平静压下,他淡淡道:“先生本便是一朵向阳而生的玫瑰,她不需要利刃,亦不惧黑暗,她自身便是荆棘,便是灿烂。”
话落,他幽清深邃的桃花眸似承载着亘古般绵长的海岸,连续又静谧的波涛拍打出轻柔的浪花。良久,他清沉的嗓音平静着,“……我杀了江青寒,注定同先生不再是一路人——三年之内,让天下大齐,这是我唯一能为她,也为我所做之事。”
卜忆听后清楚了,他一向果决帷幄的主子此时竟已做了必死的准备,卜忆的瞳孔都在颤抖,他只看着床脚处那一滩血色,最终只能无力地低声道:“主子想隐瞒这一切,可夫人又哪里不会察觉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