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日的平静慵懒在此刻似乎已有些变成了慌不择路的狼狈。
那时江晏栖想,如果一身病痛的是阿姐自己,她或许都仍能维持那份慵懒的平静吧。
可惜,并不是。
江晏栖记得那日子夜,凉风习习,她终是忍不住劝住祈灵,“阿姐……”
此话刚落,那是江晏栖一生也忘不了的情景——钟祈灵曾那般飘渺迷蒙的凤眸在那时布满可怖的血丝,细看着药材的眸光闪烁着晶莹的泪珠。这样颓废而狼狈的一幕,江晏栖做梦也未想到会发生在这个慵懒倾城的女子身上。
钟祈灵闭眸时,眼中流出了染有血色的泪水,她却是低头轻笑,“神明本该立于云端,又怎能流俗于尘埃……谁要他的俯首称臣……”
“他的心疼……让我真痛苦。”
说罢,钟祁灵凝着远方的蓝楹花树,一向淡然的黛眉之间蕴着深痛,却无法言喻。
看着钟祈灵的模样,江晏栖心中也觉抽痛,上前去握住钟祈灵的手,她轻声道:“阿姐,君生哥哥既已选择了此种方式,你惟有让他的付出不白费才是。”
江晏栖心中仍是叹息,她的阿姐又可知,哥哥知道她以血育药后的痛。
钟祁灵慵懒的眉眼此刻续似满了秋的冷寂,她绝望地闭上双眸,“他曾是那样骄矜六界之人啊……”如今,却是连下地行走,目视远方都再难做到。
本来他们约好的呢?他如今却要丢下她一人……
江晏栖那时回望蓝花楹,终是想起了它的花语——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虽败犹荣。
初见的神仙眷侣在这无端“病痛”之下竟便一夕千变,满无力。当真一咏三叹的该是——生死无常!
这种对二人“一梦黄粱,再无其事”的罹患感笼罩着江晏栖。
那万年前的故事延续到如今,却又似要终端于她的眼前,当真是可叹可悲。
可人间疾苦,不止一家。她那牵绊于世俗的情感何尝不是让她午夜梦回,不得安宁。
三年韶光,不足半生,却能留下她悔恨一生的遗憾。江晏栖预料到了,只是在它真正到来之前,她选择了自欺欺人的逃避,只有如此,她如今方可获得短暂的安宁。
一千零九十五日,光阴太短,人事无常,江晏栖怕这一梦岭深处只是黄粱一梦;一千零九十五天,时光太长,世事无章,江晏栖怕那世俗变迁最是情深不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