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字少了最后一点......“她突然摸到齿轮内侧的凹陷,指尖残留的青霉素药液在铜锈表面灼出“囚“字轮廓。
江心漩涡突然倒转,怀中的齿轮发出香港钟楼的整点报时声,铜钟震荡的频率震碎了她耳垂结痂的血块。
沈青瓷在濒临窒息的眩晕中攥紧齿轮,霍世襄烧焦的左手幻影突然托住她后颈。
当重庆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她看清每道浪尖都浮着半片青瓷——那些瓷片裂纹拼接成的图案,正是霍家祖宅地下密室的青铜罗盘。
货轮残骸在身后彻底沉没时,旗袍下摆的牡丹纹突然勒紧腰肢。
沈青瓷顺着银丝指引望向对岸,发现1937年南京城墙的弹孔正从山壁渗出,弹孔边缘凝结的血珠组成箭头,直指江水倒灌形成的漩涡眼。
“原来血书是双层的......“她撕开被齿轮割破的袖口,露出小臂内侧被青霉素灼伤的皮肤。
溃烂的伤口里浮出鎏金小篆,笔画走势竟与霍世襄塞进墙砖的血书残页互为倒影。
江心漩涡突然静止成镜面。
沈青瓷在坠落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三——穿素白嫁衣的正在北平地宫抚摸青铜罗盘;穿西式洋装的举着注射器逼近香港总督府密室;而此刻浑身湿透的自己,正被旗袍暗纹拖向漩涡深处的青砖甬道。
齿轮在掌心发烫到近乎融化,铜钟声突然转为尖锐的金属刮擦音。
沈青瓷在彻底没入漩涡前咬破舌尖,将带血的唾沫抹在旗袍开衩处——飞溅的血珠突然悬停在半空,每颗血珠内部都浮现霍世襄在不同时空受刑的画面,而所有画面的背景里,都有半枚带齿痕的铜钱卡在墙缝。
黑暗吞没视野的瞬间,她听见霍世襄的声音混着瓷器淬火声从齿轮内部传来:“看水纹褶皱的方向......“怀中的铜制齿轮突然自主旋转,将香港钟楼的铜钟声拧成丝线,在她锁骨处烫出枚带缺口的环形烙印。
江水退成细线缠绕脚踝时,沈青瓷踉跄跌进青砖甬道。
旗袍下摆的牡丹纹正在蚕食墙砖青苔,每片花瓣都渗出1912年的雪茄灰。
她抚摸着心口的环形烙印转身,发现来时的漩涡眼已凝结成铜镜——霍世襄烧焦的左手正从镜面渗出,指尖挂着半片染血的西洋怀表,表盘刻着香港总督府的经纬度。
齿轮突然在她掌心震动,铜钟声混着南京城墙的弹壳落地声在甬道回荡。
当沈青瓷触到墙砖缝隙的银丝,旗袍领口的盘扣铜钟齐声轰鸣,震落了密室门环积攒三十年的铜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