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尤安对气息的敏感程度，她当时的犹豫、动摇，还有戴恩的挑唆，他一定全都感受到了。

"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面对尤安的疑问，希娜苦笑了一下。

"那我是不是该杀了你才对？"

"我当时觉得，就算你杀了我也没办法。我确实不是个配得上你理想的皇帝。"

希娜拨了拨自己凌乱的头发。她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说不定以后会后悔。但即使再回到那个时刻，她也觉得，自己还是不会杀了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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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娜安静地开口：

"在劳斯山脉的时候，你灭了蓝玫瑰骑士团，却救了命悬一线的我。那一夜，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救我。是为了抓住我的把柄？还是单纯因为你对我有好感？但很明显，都不是。"

"……"

"我觉得你希望我一直跟着你，盯着你，唠叨你，在你走偏的时候能拉住你。你希望我成为你的平衡砝码，你冲得太猛时可以拉你一把。"

尤安嘴角微微上扬，移开了视线。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那模样太惨了，所以大发慈悲罢了。"

"所以才把精髓分给我吗？"

尤安没有回答。

如果只是单纯的同情，用治疗魔法救一救就够了。尤安完全有那个能力。

但他不止是救了她，还将原本只分给收为养子们的"皇帝精髓"也分给了希娜。正因为这份力量，希娜才能一路跟上尤安的旅程。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像盖雷德、妮恩娜、迪斯马斯、拉斯他们那样的强大力量或潜力。你当时分给我那份力量，应该是期待我扮演不一样的角色吧。我到底有没有做好这个角色……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尽管尤安保持沉默，希娜还是像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能在你需要被人守望的样子里，看见希望。那说明，你不需要戴恩那些卑劣的操弄，也能爱人。你只凭你自己，尤安，也可以成为皇帝。"

沉默了许久的尤安终于开口了。

"可我也许会让你失望。也许你原本有更安全的选择。可以选个比我更正直的人，一个更强、更善良、完全符合你理想的皇帝……但你没有……"

"你是想问，为什么非得是你不可吗？既然强者如天上繁星，随便从中挑一个，把他当皇帝来追随、引导就行了，对吧？"

希娜抢在他前面，替他说出了那句话。那是在阿妮娅大开杀戒、那片荒芜的丘陵战场上，尤安曾这样问过她。

那时候，希娜没能给出答案。

但现在，她终于能回答了。

"你说得没错，尤安。星星确实很多。"

今天，她得到了机会。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多得数不清的机会。

直到面对这广阔而无数的选择，她才终于明白了内心的真实。

"可在那之中，太阳只有一个。哪怕现在被乌云遮住、天色昏暗，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你是我唯一的太阳，尤安。"

马纳嫩·麦克利尔的遗体安置的地方，是这座巨大魔塔的地下极深之处。深到光靠人走，哪怕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在一天内走完这段路。

来时是靠戴恩的魔法强行进入的，可现在他们却不能用那种方式离开。

"你当皇帝那会儿，是怎么上去的？"希娜问。

"跑上去的。"尤安简单地回了句。

"也可能用瞬移……如果事前设了坐标。不过这次没有设吧？你要是没问题，我可以背你上去。"

"我拒绝。我慢慢走上去就好。"

"可走着上去就算再强也得走一周啊。"

没有食物和水，走上一周？谁都不想体验这种地狱。更别说，尤安的身体现在也还没完全恢复。

尤安似乎正在等希娜下决定，他在马纳嫩·麦克利尔的遗体旁边检查着什么。

希娜本来还在认真纠结要不要让尤安背自己，结果忽然看见他眉头皱起，弯下了腰，像是在忍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