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慧景依计而行,遂分遣壮士千名,绕出山后,鱼贯而上。俟至夜半,突起鼓角,由西岩驰下,各戍垒闻声大骇,不知所为,一齐弃垒遁去。崔慧景得追至都下,攻扑各门,右卫将军左兴盛,率领台军三万人,就在北篱门扼守,军中望风溃散,左兴盛亦逃遁。东府、石头、白下、新亭诸城的士兵,统皆惊骇而走,左兴盛无路可奔,逃匿淮渚荻舫中,被崔慧景部兵搜获,立即杀毙。
崔慧景突然攻入外城,驻乐游苑,崔恭祖率骑兵千余人,攻打北掖门,将要陷入,为宫中卫兵所拒,仍复折回,宫门皆闭。
崔慧景引众围攻,又毁去了兰陵府署,作为战场。宫中危急万分,幸得卫尉萧畅,屯守南掖门,处分城内,多方应拒,众心稍定。
崔慧景捏传宣德太后的命令,废齐主宝萧宝卷为吴王,却把推立萧宝玄的问题,反而搁置了起来,未曾提及。又生了变计。原来竟陵王萧子良之子萧昭胄,曾封巴陵王,永泰元年,十王被戮,萧昭胄与弟萧昭款,避难出奔,至江西溷迹为道人。崔慧景举兵入都,萧昭胄兄弟,又奔投崔慧景,崔慧景与他们交谈甚欢,更欲拥立昭胄,心如辘轳,未能遽定。
其子崔觉又与崔恭祖争功,竹里一捷,功出崔恭祖,觉但主粮运,偏说是功与相侔。崔慧景舐犊情深,不免袒觉,遂致崔恭祖失望。崔恭祖又进献一计,请用火箭攻打北掖楼,崔慧景道:“大事垂定,何必多毁,免得将来更造,多费财力。”
崔恭祖怏怏而退。崔慧景素好佛学,善谈释义,自乐游苑移居法轮寺,整日闲坐,对客高谈。崔恭祖窃叹道:“今日何日,难道是参禅时么!”想来可能是要求往西方去了。
蓦然听闻豫州刺史萧懿,自采石渡江,来援都城,崔恭祖连忙来至法轮寺中,自请击打萧懿。崔慧景说道:“汝且留此,不如叫我子前去罢。”
崔恭祖趋出,大为怫意,还顾寺门道:“看汝父子能成事么?萧豫州岂是好惹的人!”慧景全然未悟,竟遣觉率精兵数千,往拒萧懿去了。
萧懿本来是奉命西讨,出屯小岘,闻得裴叔业病死,正拟乘虚前往袭击,忽然由都中遣到密使,促令勤王。
萧懿方才就食,投箸起座(放下筷子起身),即率军将胡松、李居士等数千人,从采石渡江东行,举火示城中。台城居人,欢呼称庆。
萧懿军队已经到达了南岸,崔觉才领军趋至,与萧懿接仗。萧懿下令军中,前进有赏,后退即斩;于是人人致死,个个拼生。
崔觉本非战将,骤遇劲敌,教他如何抵挡!崔觉战不多时,即大败奔还,部下伤毙至二千余人。崔觉率败众逃还都中,正值恭祖抄掠东宫,取得女使数人,饶有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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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觉不禁垂涎,竟然把他拦住,将女妓劫为己有。强盗碰着强盗。崔恭祖已经怨恨崔慧景,又经此一激,不由的感到忿火中烧,竟然与骁将刘灵运,夜降台军。
崔慧景部下,看见崔觉败还,崔恭祖引去,料知不能成事,多半离散。崔慧景亦立足不住,潜引心腹数人,自往北渡。余众尚未曾闻知,留住城下。那萧畅却麾兵杀出,击毙数百人,众始散走。
崔慧景留都历十二日,一败涂地,匆匆奔至江滨,被萧懿麾下的巡兵,驱逐一程,随从都不知去向。只有崔慧景一人一骑,逃至蟹浦,浦口有渔人会集,看见他形迹可疑,仔细盘问,知是崔慧景。
渔人已闻他是叛首,乐得杀叛徼赏,呼众人奋向斫去,立刻就将崔慧景砍死,枭了首级,纳入鱼篮,担送建康。
崔觉逃亡流命为道人,嗣被捕诛。崔恭祖虽然投顺,朝议以他穷蹙始降,不能贷罪,仍然拘系尚方,未几亦被处斩如律。
萧宝玄逃匿数日,因都中大索,无人容纳,没奈何自出投首。萧宝卷召入后堂,四面用幛围裹,令群小数十人,鸣鼓而攻。且使人传语道:“汝近日围我,与此相类,我亦令汝一尝此味呢!”仿佛儿戏。已而牵萧宝玄出来,赐毒药后勒毙。
军将搜得叛人党册,内列姓氏甚多,朝士亦或参入,萧宝卷并不察阅,但令左右之人取来毁去,且慨然道:“江夏王尚且如此,还问别人做甚?”
萧宝卷寻又颁诏大赦,所有叛徒余孽,悉令自新,不复穷治。这却是萧宝卷即位以后,绝无仅有的美政!却也是难得了。偏偏一班佥任宵小之辈,不依诏书,查有家道殷实的人民,一概诬告他们为贼党,然后屠灭其门借口运人资财,充入自己私囊。若本系贫穷,就使前时从贼,也置诸不问。或语中书舍人王咺之道:“赦书无信,物议沸腾。”咺之道:“会当复有赦书。”
已而赦书又下,群小横行如故。萧宝卷日事嬉游,无心顾问,但任他所为罢了。统计宫中嬖幸左右侍从,凡三十一人,黄门十人。
直合骁骑将军徐世玻得委重权,一切刑戮,都由他一人主持。徐世亦知萧宝卷昏庸放纵,密语同党茹法珍、梅虫儿道:“何世天子无要人,可惜我主太恶,恐未能长保呢!”
茹法珍等本暗中忌惮徐世玻得此一言,便转告萧宝卷。萧宝卷闻言,一时怒起,即令茹法珍督领禁兵,前往去杀徐世病P焓利簿苷讲皇ぃ终遭杀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