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刘秀不禁叹息道:“悔不听从郭子横之言,今始觉得费事了!”
横即是郭宪之字。说罢,光武帝刘秀即自上邽起程,昼夜东行,马不停蹄。途次赐岑彭等书云:“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人生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发皆白,未知何日能肃清哩!”这是聪明人口吻。
到了既还洛阳,幸尚安谧,前颍川太守寇恂,已经入任执金吾,扈跸往还,随侍左右。光武帝刘秀因此与语道:“颍川逼近京师,亟应平乱,朕思卿前守颍川,盗贼屏迹,今仍委卿前往,当可立平。卿忠心忧国,幸勿辞劳!”
寇恂答说道:“颍川人民,素来轻狡,闻陛下远逾险阻,有事陇蜀,遂不免为匪徒所惑,乘间思逞;今若乘舆南向,先声夺人,贼必惶怖归死,怎敢抗命?臣愿执锐前驱便了。”
光武帝刘秀于是使命驾南征,使寇恂先驱。直至颍川,果然盗贼尽骇,沿路跪伏,自请就诛。寇恂禀命驾前,但诛杀盗首数人,余皆赦免。郡中父老,夹道迎接寇恂,且共至驾前匍伏,乞复借寇君一年。为官者,不当如是耶?
光武帝刘秀勉强听从众人所请,乃留寇恂暂时居留长社,安抚吏人,收纳余降,自率禁军还宫。刚好这个时候,东郡济阴县亦有盗贼,警报入都,光武帝刘秀再派遣大司空李通,与大将军王常,领兵剿捕。又因东光侯耿纯,曾经为东郡太守,威信并行,因此召他来到宫阙之下,拜为大中大夫,使他与大部分士兵共赴东郡。东郡闻耿纯入界,无不欢迎,盗贼九千余人,皆来到耿纯处乞求投降,大兵不战而还。
刘秀下诏即令耿纯为东郡太守,连任五年,境内帖然。后来病殁于任所,赐谥成侯。东汉功臣,多能牧民,如耿纯,如寇恂,其尤着者。
且说吴汉和岑彭,包围住西城,月余未攻下,光武帝传诏至军,叫他遣归羸卒,但留精锐部队,免得虚糜粮食等语。吴汉情急邀功,不肯冒然听遣,又打探得杨广病死,城中失恃的消息,越想要合并兵力攻打城池,日夕不息,军令倍严,吏士日久苦役,不免逃亡。
隗嚣将王捷,登城大呼道:“汉军听着!我等为隗王守城,誓死无二,必欲与我相持过去,愿以颈血相易,我为首倡,请汝等看来!”
王捷说到末语,竟然拔出刀剑,挥向自己脖颈,顿时血溅头殊,身尚立着,好一歇儿,方才扑倒下去。何故如此行径?汉军见他无故自杀,通通都感到诧异,又想着他人人拼命,就使攻下城池,亦必有一场恶斗。眼见是性命相搏,彼此都要难免受到伤亡,恐惧心一起,不觉就气馁了,遂致士兵们易勇为怯,渐渐地懈怠松弛了下去。
岑彭因为迟迟都没有攻克城池,于是想出一个计策,分别派兵来到谷水下流,用土堵住,使水势涌入城中。谷水由西至东,绕过西城,下流被遏,水无去路,自然向城中灌入,渐涨渐高,距城头仅及丈许,守兵虽然感到恐惧,却还是不肯出来投降。蓦然听得城南山上,鼓声四震,有一大队披甲勇士,长驱驰下,先行部队执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斗方大的蜀字,炫人眼目,且乘风大呼道:“蜀兵有百万人到来了。”
一面说,一面直逼汉垒。汉军猝不及防,竟被冲破,且因来军大声恫吓,多半骇然逃散。暮气已深,怎能再战?吴汉和岑彭,也不能支持,于是觅路退去。
就是谷水下流的汉兵,都一哄儿逃得精光。其实蜀兵只有五千人,由隗嚣之将王元借来,用了一条虚喝之计,竟然得吓退汉军,安然入城,城内水已骤退,复得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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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且勒令士兵复出,来追汉兵。汉兵已经缺乏粮食,且恐惧蜀兵大至,无心恋战,遂由吴汉下令,焚去辎重,逐步退走。等到王元他们追来,还亏岑彭返斗一阵,击走王元,才得于全师东归。
惟校尉温序,为隗嚣之将苟宇所捕获,迫令投降隗嚣,温序怒叱道:“叛虏怎敢迫胁大汉将军?”
温序说着,持节乱挝,打倒数人。苟宇士众大为愤怒,争欲杀温序,苟宇摆手道:“这是当代义士,可给彼剑!”乃拔剑付于温序,温序接剑在手,亟拈须衔入口中,顾语左右道:“既为贼所杀,毋令须污血!”说毕,把剑一横,魂归天上。不没忠臣。从事王忠,随着温序陷入敌虏之中,苟宇却令他收殓温序之尸,送归洛阳。
光武帝刘秀特赐墓地,并召温序三子为郎。温序本为太原人氏,留葬洛中,乃是旌示忠臣的意思。
自从吴汉等人率引士兵退还,耿弇和盖延亦撤出包围引归,独祭遵尚留屯汧城。没多久已经是建武九年,祭遵病殁在军营中。
讣告传至洛阳,光武帝刘秀悲悼异常。祭遵一生,很受刘秀的重视。他的死,光武帝刘秀悲悯异常;他的灵柩运回河南,光武帝刘秀命百官都去迎接,自己也素服亲临,望哭哀痛;经过他的车骑时,光武帝刘秀泪流满面,不能自已;然后,光武帝刘秀又亲自用太牢之礼祭祀他;举行葬礼那天,光武帝刘秀再次亲临,给他将军、侯印绶,朱轮容车,命甲土列阵送葬;葬礼完毕,光武帝刘秀又亲自到他的坟上吊唁,并到家中慰恤其家属。
祭遵为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所得赏赐,尽给士卒,家无私财,身无华服,取士专用儒术,对酒设乐,必雅歌投壶,饶有儒将风规。祭遵妻子的衣裳不加缘,相夫克俭,惟生男不育,终致无嗣。祭遵兄午买女送遵,使为祭遵妾,祭遵为国忘家,却还不受,临殁时不言家事,但遗嘱从吏,只用牛车载丧,薄葬洛阳。及丧至河南,有诏令百官先会丧所,然后由车驾素服亲临,哭奠尽哀,予谥曰成,葬后尚就墓御祭,顺道存问家属。遵妻当然拜谒。
光武帝刘秀见他家无婢妾,室宇萧条,不由的悲感道:“怎得忧国奉公,如祭征虏一流名将呢?”嗣后帝思遵不忘,辄加叹息。无非是借励诸将。惟自冯异接任,吏士亦俱悦服,驻守如故。独隗嚣不愿再居于西城,移居冀邑,复派遣兵分别攻略各个城池,于是安定北池天水陇西,复为隗嚣占有。只因粮饷不继,屡患乏食,隗嚣又积劳成病,多卧少起,没奈何出城谋食,惟得了数斛大豆,粗粝不堪下咽,越觉恚愤得很,还入城中,病即加剧,不久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