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将军道:“当时张娘子被吐蕃探子挟持,张小将军试了数次都射杀失败。后来是明慧县主说了些吐蕃人的宫廷秘闻,气得那贼子跳脚,臣只听到一声异响,那探子就应声倒地了,脑袋上有个血洞,却没看到暗器在哪儿····”
长安城的春日向来热闹,但这一日,崇仁坊的喧嚣却格外不同。
自午后起,明慧县主府前便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府门大开,仆役们进进出出,抬出一箱又一箱的嫁妆,红绸裹着箱角,金漆描着吉祥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蜀锦、鎏金铜镜、嵌宝妆奁、西域香料,甚至还有一整套越窑青瓷茶具,而最引人瞩目的,是最后那几口沉甸甸的黑漆木箱。
“这……这得值多少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哪是嫁婢女?便是寻常官家嫁女,也没这等排场!”西市绸缎庄的掌柜踮着脚张望,啧啧称奇。
“你懂什么?”旁边的老汉啃着饼,含糊不清道,“那可是明慧县主身边的绿柳姑娘!奴籍早都销了,如今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
人群一阵哗然。
婢女脱籍已是罕见,更遑论从县主府风风光光地出嫁?长安城百年来,头一遭!
闺房内,绿柳端坐镜前,一袭青绿色嫁衣,金线绣的并蒂莲在裙摆上灼灼绽放。
刘绰执起犀角梳,亲手为她绾发。
“县主……”绿柳眼眶发红,“奴婢、奴婢何德何能……”
“傻话。”刘绰轻笑,将一支累丝金凤簪插入她发间,“这几年,你替我挡过冷箭,熬过药,连我病中呓语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出嫁,我岂能亏待你?”
铜镜里,绿柳的泪珠子啪嗒落下。
刘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那几箱琉璃,你悄悄带去凤翔。箱底夹层有我写给郭凌岳的信,他自会安排。”
绿柳一怔,随即郑重点头。
“县主放心,您交代的事奴婢一定办好!您就等着奴婢的好消息吧!”
刘绰又絮叨起来,“以后莫再说自己是什么奴籍了!野诗将军性情豁达,没那些清高自矜的臭毛病,你就不要自己总挂在嘴上了!”
吉时到,鼓乐喧天。
野诗良辅一身簇新喜服,胸前系着大红绸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紧张得手心冒汗。见府门洞开,绿柳执扇被搀出来,他险些从马上栽下去。
“新娘子来喽——”孩童们拍手嬉笑。
刘绰站在阶上,含笑目送。绿柳忽然转身,朝着她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县主大恩,绿柳此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