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开口问:“宜宜,感觉怎么样?”
宛宜的头晕痛,她轻声说:“没事。”
妈妈脸上挂着泪痕,说:“宜宜,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宛宜静静地看着爸妈。这些天,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了,殊不知,爸妈为自己操心老了不少。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憔悴苍老。自己伤心,爸妈更伤心。他们的痛永远比儿女的痛深千百倍。
宛宜流出泪,说:“对不起,爸、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就算不为自己活着,为了爸妈也应该振作起来。他们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谦润被放在爷爷奶奶家抚养,子龙住在致远的屋子里。现在他一心埋头于工作,只想着多挣钱,给谦润一个更好的生活。他明白伤心无用,唯有好好活着才是对致远最大的回报。
可每当深夜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孤独寂寞便会如一阵狂风袭来,让他抓狂。家里的任何一个小物件都能让他想起致远,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盆坏死的文竹已经被放置在阳台,代之以一小盆新文竹。
子龙希望致远夜夜入梦,可从致远走后,子龙从未梦见过他。子龙只能对着相片静静地想念,墙壁上的婚纱照和婚约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可总觉得看不够。每次看,他都觉得自己和致远还是大学刚毕业,对未来无限向往。那段时间的生活是他这辈子最幸福最怀念的时光了。他相信,致远一定在屋子里一直陪着他。所以,子龙会好好活着,不再辜负致远。
其实人最难打败的是自己的心魔。致远可以奋不顾身地爱着子龙,而子龙却顾虑重重。子龙真正害怕的不是社会的歧视,也不是父母的失落,而是他无法坦然面对真正的自己,不肯彻底承认并尊重真正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社会流言有一定的冲击力但绝非掌握生死大权,人们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事,哪会时时刻刻盯着与自己无关的夫夫?社会歧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心魔,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活得快乐自在,歧视与祝福没有本质的差别。而父母的失落则更是不堪一击的借口了。其实,子龙心里十分清楚,哪怕自己性无能,哪怕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父母都会爱着自己,只要他们还在世上呼吸一天的空气,他们就会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
或许自己出柜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伤害,但他们绝对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再强大的外因也必须通过内因来起作用,否则不过石沉大海。而一旦起决定作用的内因奋勇直上,那就无可阻拦。现在子龙战胜了自己的心魔,能无所畏惧地面对真正的自己。只可惜,这一刻,正是他在人间空唤致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