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宛宜伤心苦闷的是,认识三周年这么重要的日子,子龙居然不记得。两个人只是在家草草地吃了饭而已,和平时无半分区别。她自我安慰,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不上心,只有女人才会儿女情长,记挂这些小事。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宛宜不会抱怨。
可已经一年两个月,子龙都没有爱抚她,这让宛宜怀孕期间的担忧与疑心重新浮现。
子龙有外遇了?可子龙的言行举止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上班,在家陪着自己和孩子,出门多半是和致远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百思不得其解。不明所以的苦恼让宛宜越来越沉郁难受。
对宛宜来说,子龙就像一本很厚很重的书,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难以辨认的字符,别说读完整本书,就是想一口气读完一页都极其困难。她总希望能多读几页,多看清一点子龙,可子龙的精神领域似乎总有一面牢不可破的网隔着。就算能与他肉体接触,能与他朝夕相处,宛宜仍觉得子龙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就像黑夜下的流水,可以听见淙淙的流水声,却看不清水是清澈还是浑浊,更无法知道水底的石头是大是小,是多是少。偶尔月亮出来,一抹清辉落落地洒在水面,波光粼粼,才能依稀看得见一些,却总是不真切。她至今都无法冲破那一层隔开她和子龙的网,只能如蜗牛爬行一般,一点一点去触碰子龙,摸清子龙。即便困难如雄山一般摆在面前,她也百折不挠地相信,只要自己锲而不舍,终有一天,她会到达子龙的精神世界,抚摸到他的灵魂。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一个人可以和另一个人相处了二三十年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如果夫妻是这样,那就太可悲了。宛宜虽然还没能全方位了解子龙,但至少她可以自我确认,她在子龙生活中很重要,所以她愿意不辞辛劳地读子龙这本“书”。
可是人和书到底不一样。只要认真学,认真研究,书终有读懂的一天。人呢?倘若一个人把自己藏在套子里,不让别人了解他,那么再多的努力和苦心也是徒劳无功。
现在谦润还在吃母乳,每次吃奶的时候,手总是牢牢抓着宛宜的头发不放。为了方便,宛宜索性剪了短发。
以前宛宜一直都是长发,她以为子龙见到自己突然换了发型,会大吃一惊。可子龙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换发型了。”
看到子龙淡如水的样子,宛宜实在提不起精神。以前,她还会在子龙面前撒娇,如今不会了,因为她发现撒娇对子龙完全不起作用。话他愿不愿听,事他愿不愿做,完全取决于话和事本身的合理性,与自己说话的语气毫无关系。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子龙理智到了一种残酷、不近人情的地步!
宛宜不知道其余的年轻夫妻是如何过生活的。她感觉自己和子龙从未交心地谈过。即便谈话,子龙总给她一种言不由衷的感觉,似乎不愿敞开心扉、彻彻底底地谈一谈,他像在逃避什么,又像在掩饰什么,始终不愿给她看自己的真面目。
从前只是精神上,子龙不让宛宜靠近。这样的缺陷通过肉体上的满足而得到一定的弥补。可现在子龙似乎是精神上和肉体上都不让宛宜靠近。这样一来,积在心里的气忿得不到发泄口,人就会变得暴躁不安。
宛宜无法继续忍受这种精神折磨,她决定和子龙好好谈谈。
晚上,宛宜喂了奶,哄着孩子睡着后。
她笑着轻声说:“真快啊,宝宝已经五个月了。”
子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无声无息,似乎不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