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兴奋而又狂热的欢呼声逐渐随着整个小镇一起,慢慢沉入了安详的河水流淌的悠扬声中。璀璨的星空之下,旅店大厅内的炉火依然烧得正旺,可除了那满桌的狼藉还有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就只剩下几个累的精疲力尽的跑堂小弟在那里收拾东西了。

毕竟,午夜的城镇总是安静的——除了喝醉的酒鬼、流浪的乞丐和输光了钱的赌徒,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不赶紧回到家里去,享受温暖的被窝和热乎乎的晚餐?

不过,盖约·瓦伦斯不太同意这个观点。

这位圣树骑士此时正站在旅店外狭窄的小巷里,完全没有了白天的风光,双手紧握着的骑士长剑上也已经沾满了血迹,额头上裂开的伤口里淌出的血水和额头的汗液混杂在了一起坠入眼眶,让他相当的难受。

胸口剧烈起伏着,紧抿着嘴的盖约·瓦伦斯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略带着几分烦躁的将脚边的一个死透了的家伙踹开——狭窄而又漆黑一片的小巷里,早已经横卧着三四具尸体,一个个全都睁着死不瞑目的灰暗眼睛,捂着自己的伤口倒在地上,淌满了一地的鲜血混杂着污泥,散发着血腥的恶臭味。

但此时巷口的外面,却依然站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袭击者,手中的十字弓全部对准在了站在巷口尽头,浑身是伤的盖约·瓦伦斯。这位圣树骑士即便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依然面色阴鸷,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

反而倒是站在外面的袭击者们一个个面色难看,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在提防着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而且还是一头凶悍到肩膀中箭血流不止,却依然能杀死他们四个弟兄的野兽。

站在一群袭击者后面,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心中微微一痛——这些所有的战士都是他的人——并不仅仅因为是他的手下,更是发誓要相互保护的弟兄,却被对方像杀鸡宰羊一样,满目绝望的被夺走了性命,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

“这位圣树骑士先生,您的英勇值得尊重,但是我劝您现在还是投降比较合适。”披着斗篷的袭击者终于开口了,只是因为还带着兜帽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可以,我不希望看到您死于乱箭这种不名誉的死法!”

“告诉我你的名字,斗篷男,你肯定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了!”盖约·瓦伦斯冷冽的目光仿佛从他脖颈上轻轻滑开的利刃:“至于投降……你见过几个圣树骑士肯交出自己佩剑的?!”

“瑞德·盖斯特——这是我的名字,如果这能让您心里舒服些的话。”名叫瑞德的斗篷男笑了笑,他听说过信奉光辉十字的人都有这个习惯,在告知对方名字之后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当然就和您说的一样,一个都没见到过。”

说罢,瑞德有些遗憾的打量着这位盖约·瓦伦斯爵士——能有机会活捉这个家伙可真是相当大的诱惑,但显然还不值得去那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雪亮的匕首从他的袖子里伸了出来,锋刃上的寒光照映着已经被逼近绝路的圣树骑士。

站在小巷里的盖约·瓦伦斯意外的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只可惜那阴鸷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既没有怒吼着冲出去,更没放下武器自我了断,反而有些吃力的站直了身体,举起长剑,将剑锋指向了他们。

“如果没见过主动投降的,那么您又遇到过几个主动寻死的圣树骑士呢?”充满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名叫瑞德的斗篷男浑身一寒,右手手腕一翻,反握的锋刃朝着扭头挥去!

黑发少年没有半丝犹豫,紧握着剑柄的右手猛然拔出了长剑,一道根本看不见的黑影夹杂着剑锋呼啸的声响,仿佛利斧斩断木柴般的清脆,那紧握着匕首的右臂就被他一剑砍断了!

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已经离开了身体,瑞德的身影轻轻摇晃了几下,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手臂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