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没想到啊,自己这个大儿子好歹也是读圣贤书的,平时比老三还假仁假义,今天居然是这个反应,刚才帮自己说了一句话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帮自己解围。

——早知道一开始就找他商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

王康走后,王珍沉默了很久。

最后是王笑开口道:“我以为大哥会很反感贩卖奴隶之事,你却也不说说爹。”

“是啊。”王珍道:“我们读书人说‘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圣贤书读来读去,首先就是一个‘仁’字。”

但他犹豫了一会,沉吟着,缓缓又道:“可我首先是你大哥,然后才是读书人。”

“都别搞的是在为了我才贩买黑奴一样。”

“三弟是怎么想的?同情那些被贩卖的奴隶?”

王笑想了想,道:“这些年……自己治下的人都还在水深火热,我也很累了,哪还有心情去同情别人?可能亲眼见了那些黑奴的悲惨处境或许会很同情吧……但,其实我早就知道如今正是黑奴贸易最猖獗的时候,我管不了这些,所求的只是我们自己不做。”

王珍道:“你气的是有损国体?气的是他们结党营私?要知道,他们就算是结党也是为你经营,这都是你的心腹。”

王笑没回答。

王珍又道:“我虽没出过海,却与贺琬长谈过几次,对海外的情况也略有所知。这种奴隶贸易是什么样的我明白,其中血腥,绝不像爹所言的那般温和。

但我们要开海,必会面对这些。我们不贩奴,列海诸国却都在贩奴。比如我们生产了白糖,他们却用黑奴种大片的甘蔗,那这生意还打得开吗?

这还只是最小的比方,他们还有大片的种植园,除了甘蔗,还有大麻。更别说开采矿业,金矿、银矿,我们却永远只有丝稠、瓷器和茶吗?

贺琬也不容易,他这辈子漂泊海上,为的不是自己的富贵。他说眼看着列海诸国每年运回去大批大批的金银。我们呢?连我们在海外的子民都与那些黑奴一样受尽他们的盘剥,这让他觉得很难受,可回过头看我们的朝堂之上,士大夫只会骂他们这些海商与民争利。

问题是,这世间所有人都在争利,我们不争就行了吗?”